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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籃/火黑】夏之殘響

※July 17, 2012

※還沒交往,還沒意識到喜歡
※跟籃球沒什麼關係的故事(?
 
 
  黑子哲也並沒有特別喜歡任何季節,但若要他說的話,他最厭惡的是即將結束的夏日。

  記憶中彷彿海市蜃樓一般虛幻的校園景象,映照在地和陽光形成鮮明對比的搖曳樹影,如同時雨綿密籠罩而下的蟬鳴,以及緊掩著門扉的體育館。

  那是單單回想起便令人感到窒息的畫面。

 
 
夏之殘響
 



  其實黑子有很多事情始終隱瞞著自己的搭檔,譬如說國中許多的回憶、譬如說他當年退部的導火線,他相信對方肯定也明白自身是被隱瞞著的這點,但平日粗神經的火神儘管明顯地十分在意卻從未多加追問過任何一個字。

  於是黑子直到夏天結束也沒有將那時直接令他立下決定的契機說出口。

  正如他不曾開口追問火神大我對於當初自己被他所欺騙的想法。

  黑子哲也總是在這種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軟弱。

 
 

  在海常與桐皇的比賽後,等待著誠凜眾人的是山裡集訓,金錢緣故導致他們住得地方和先前海邊集訓的旅館破舊程度相去無幾,唯一的好處便是沒再發生撞見秀德高校之類驚悚至極的慘案,只是那有些腐蝕枯朽的和風房舍在深深綠意的幫襯下更多了分詭譎之感。

  位於深山小鎮中的旅館後方便是一大片不見盡頭的森林,離開這個不過幾千人的小鎮後甚至找不到進入後山的道路,令人懷疑自己是否真的置身於東京內。

  「……這種地方真的有鬼也不意外呢。」這是隊長日向對旅館下的評價。

  於是火神當下決定練習時無論如何都要使出十二分的力,讓自己累到一沾枕立刻就能睡著。

  或許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又或許是火神本來就是容易入睡的類型,總之一直到離開的前一天他都睡得很好。

   由於是集訓的最後一日,理子監督豪不意外地加重了訓練量,導致從籃球場回到旅館後,眾人疲憊地連一個字都不願多說,穿越走廊時一如以往沉默的黑子跟在火 神身後,赤足走在那大雨後而有些受潮的木廊上,他忽然想起國中時代的集訓地點似乎都是還不錯的地方,不論如何帝光時代部裡可是有現在好幾倍的人口,就算只 帶三分之一的人集訓也塞不進一間茅屋。

  午後 雷陣雨才剛停,瀰漫著一股清爽的草香,廊外日式庭院的石頭都還濕潤著,不遠處似乎傳來了蛙鳴,如同爭相較量般一陣大過一陣,池塘邊鹿威扣的一聲敲擊在石頭 上作為夏日午後協奏曲的伴奏;黑子想起初到的那一日火神還饒有興致地東望西望,像個興奮的孩子般研究庭院的擺設,如今卻習以為常了。

   「現在就昏倒了,那晚上該怎麼辦啊!」回到房間後,迎接眾人的是叉著腰的理子的殘酷話語:「你們該不會以為所謂的加倍就只是這種程度的東西吧?」臉上寫 著「不要太天真了」的監督在眾人眼裡無疑是閻羅的化身,只見她像是忽然想起什麼,歪著頭說道:「對了,順帶一提,這附近今天晚上似乎有祭典。」

  聞言,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地浮現「該不會……」但理子立刻在下一秒擊碎了少年們剛成形沒多久的美夢,「你們難不成以為我會讓你們去參加祭典吧?太天真了!這是之前慘輸別人兩倍分數的人該想的事情嗎?」

  ──果然是這樣啊。眾人一致垂下了頭,為這必然的進展哀悼。

  看見隊員們各個像是垂下尾巴的喪了氣的小狗,理子嘆了口氣,撫著額角一付拿眾人沒辦法的表情說道:「好吧,我稍微退讓一點,訓練還是得做,當然不可能讓你們參加祭典……但是,給你們一個半小時,晚餐在那邊解決。可以吧?」

  以理子平日的作風而言,三十分鐘已經是無謂的奢望,何況現下是三倍的時間,精打細算的高中男生們瞬間從來回以及吃飯時間推估出可以在祭典的各式攤位遊玩多久,不大的和室中立刻響起宏亮的歡呼聲。

  「看在你們真的很努力的份上,算是一點小獎勵啦。」理子無奈地笑著說道。

 
 

   看見祭典洶湧的人潮,眾人才想起小鎮中心的神社以締結姻緣聞名,似乎有某個古老的習俗活動在暮夏的神社中舉辦,結果就是每年這個時候總是湧入相當可觀的 外來客──先不提理子究竟用了什麼手段才能爭取到旅館的空位──也因此才有了這個順應時節舉辦祭典的傳統。當然,這對於這些將青春全揮灑在球場上的誠凜隊 員們只不過是精美餐點旁點綴的裝飾罷了──連配菜都稱不上。

  雖說戀愛不過只是擺盤裝飾,但事實上身心健全的男子高中生們誰不希望談一場青春洋溢的戀愛,結局就是一群人──包括部中唯一的現實充土田也冒著被眾人圍攻的風險跟進──浩浩蕩蕩地參加了神社的結緣活動。

  迅速搜刮了攤位的食物後,如同以往自然而然結伴的黑子與火神意外地皆對祭典遊樂沒什麼興趣,黑子是天性使然不想加入歡騰的場所,而火神則純粹對締結姻緣或者牽紅線之類的事提不起勁。

  看著前輩與同學們興高采烈地衝向神社求籤,依舊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的黑子望向對這發展有些不知所措的火神,面無表情地開口道:「還有一點時間,機會難得,要不要去山邊走走呢?」

  難得對方主動提出邀約,於是火神一口答應了。

 
 

  夕陽已沉落於地平線之下,只能在樹林的那一頭看見些許殘餘的光輝,此刻天空籠罩著一種由載著星點的藍與晚霞構成的橙,這兩者截然不同的對比色所交織而成的奇異美景。

  兩人踏上黑子前些日子發現的一條羊腸小徑,蜿蜿蜒蜒地進入森林深處看不見盡頭,林中數不清的巨木矗立,高大森嚴地令人不自覺產生崇敬的情懷,日落時分若隱若現的昏暗光線自鋪天蓋地的樹蔭中勉強透出,為這片樹林增添了白日無可比擬的神祕氣氛。

  正如「蟬時雨」這個詞彙般,自遠處傳來的蟬聲宛如忽降忽止的雨,時大時小高高低低,令人找不到其正體,最後一致斷了線似的萬籟俱寂,彷彿一首在悠久記憶中不復存在的童謠。

  首先打破林中一片悄然無聲的是火神大我。

  「吶黑子、你不覺得、這裡很暗嗎……?」

  聽見火神有些顫抖的嗓音,黑子幾乎要笑出來了,但他仍強忍著笑意回答道:「火神君你的聲音在發抖喔,真的那麼害怕嗎?」

  「吵、吵死了!」預料之中的反駁。

  走了多久呢?和火神並肩而行的黑子沉默地思索著,他並沒有特別以哪個地方作為這趟行程的終點,若是火神主動提及,那他一定會在當下決定踏上回旅館的歸途吧。

  但火神沒有。儘管害怕的連腳步都有些退縮,火神卻沒有提出掉頭的要求。

  是源自於青少年的冒險心嗎?不對、黑子自己否定了這個念頭,是因為自己,由於自己難得主動邀請火神來到這裡,因此火神儘管害怕,卻絕口不提回到旅館。縱然看上去是自我意識過剩的想法,黑子不知為何十分篤定。

  一面想著,黑子輕笑著開口:「這麼說來,完全無法想像呢,火神君明明長那麼高大,卻會害怕狗啊、鬼啊之類的東西。」

  「每個人都有一兩樣害怕的東西吧!」

  「可是二號明明那麼可愛……」

  「我現在跟他處得還可以了啦!最常帶牠散步的人就是我啊──雖然是監督強迫的……」最後的尾音變得微弱,理子的用意一半是為了讓火神與二號親近,最主要的理由仍是因為火神一個人住,沒有家人方面的困擾。

  想著「火神君還真是害怕監督啊」,黑子說道:「實際上的火神君真的跟外表相差很多。」

  聽見這句話,火神立刻不甘示弱地反駁道:「這不是當然的嗎?光看外表,誰知道一個人是什麼樣子,就像你還不是也跟外表差很多,個子這麼小卻倔強的要命,而且還意外地喜歡捉弄他人。」

  「這就是所謂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吧。」這句話會不會太難了呢?腦中盤旋著這種失禮的想法,黑子繼續說道:「另外,我捉弄的人只限定於火神君喔。」

  「那句話真讓人不爽!」頓了頓,火神突然想起了某些事情,沉默半晌後不自覺地說道:「其實我真的不太了解你。」

  ──直到那時之前,我都沒想過原來你是那樣想的。

  黑子幾乎是一瞬間便了解對方話中的涵義,一念及對方或許對於自己曾經的欺瞞耿耿於懷,心底便隱隱作痛著,張開嘴試圖辯解些什麼,卻覺得骨鯁在喉。

  不如說是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立場能夠辯解。利用對方、欺騙對方的都是自己,甚至對方不曾表達過一絲不滿,那簡直是天上掉下的恩惠一般。

  但心中某個角落依然想著若是火神有罵過自己就好了。

  畢竟自己當時連挨上幾拳的心理準備都做好了,但對方卻全盤接受這樣的自己,比起這般為自己著想的溫柔,黑子更情願火神能夠如同往常一樣直接發火。

  ──這種企盼為自己減輕罪惡感的想法真是自私的不得了。

  週遭完全暗了下來,天空連最後一絲晚霞的陳跡也不復殘留,而缺少光源的林中更是幾乎暗得只能隱約辨認出物體的輪廓,兩人沒有跌倒幾乎是萬幸了。

  難堪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黑子倏地覺得這片黑暗彷彿潑灑在純白畫布上的墨汁般,濃厚地令人喘不過氣,最後仍舊是火神開了口,有些生硬地轉開了話題:「一想到明天就要結束集訓了,就覺得好可惜啊。」

  原先始終低著頭的黑子總算抬起頭,看見遠方隱隱約約立著一盞路燈,或許是這座山間唯一的光源也說不定,一面這般想著,他輕聲回應道:「火神君似乎很開心呢。」

  「畢竟我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東西啊……美國那邊也沒有這種活動──上次碰到綠間那傢伙的不算──況且,我是自己一個人住嘛,其實這種大家在一起吵吵鬧鬧什麼……感覺也還不錯」火神搔搔臉,看上去有些羞赧。

  「火神君國中沒有參加社團嗎?」

  「沒、我回來日本的時候是中學二年級的第三學期,光是要追上功課就很困難了,日本教得比美國那邊難好多。」停頓片刻後,火神繼續說道:「而且……說不定那時候瞧不起日本的籃球也是原因之一吧,總之、就是……太自大了。」

  或許那時候的他是那樣也說不定。但現在已經完全不同了。畢竟對方乍看之下十分固執,但事實上卻意外地知錯能改,相當能夠變通。黑子想著。

  他輕笑著回覆道:「再加上火神君又是不擅長讀書的笨……的人呢。」

  「我聽到笨蛋的笨了啦,真是的、總之就是這樣,」對於被稱為笨蛋卻又無法反駁有些不滿的火神說道:「所以國中也沒有參加什麼社團、籃球也只是在體育課或者放學有空閑的時候玩玩而已。」

  或許是看見了路燈,火神毫無自覺地笑了,能夠見到光明似乎令他相當開心。黑子用眼角餘光偷偷地觀察著火神的表情,不知為何看見火神的笑容讓他有一種就連自己也跟著喜悅起來的感覺。

  「……如果火神君以前有參加籃球部的話,或許我們國中時就會在比賽場上相遇了呢。」

  這句話並不是假設,而是希冀。

  倘若自己能在國中時與火神相遇,自己的國中生涯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呢?或許帝光終究會走上和夏天的相同的終點,但也有可能因為一個人而發生些許的不同,就像並不會有人期待一顆小石子投入池塘中能掀起多巨大的池水,但僅僅讓一圈圈漣漪擴散,便是有所改變了。

  「哈哈、這麼說來的確是有可能,」完全沒有發現黑子心中轉著這些紛亂思緒的火神笑著說道:「不過話說回來,奇蹟時代一個就夠誇張了,完全無法想像如果以前對上帝光會是什麼樣子。總覺得有點同情你們以前的對手啊。」

  越過那盞路燈後,身後的光芒在前方的地面拉出長長的影子。

  不著痕跡地往火神的方向靠近了一些,由於兩人的距離太過接近,晃動著手臂前行時,映照在地的兩個身影看上去幾乎是牽著手一般。黑子輕輕地笑了。

  若是能再縮短一些距離就好了,並不是物理上的距離。黑子思索道,若是能再多了解火神君一些就好了。

  不論是多微小的情報都好,黑子哲也渴望一點一滴地了解火神大我這個人。

  因為已經不再是利用對方去證明些什麼。黑子想著。

  此刻的自己是打從心底想要待在他的身邊。

 
 

  「啊、有星星。」中斷黑子思考的是身旁火神驚喜的嗓音,黑子轉頭一看,火神已停下了腳步仰著頭凝視天空,臉上笑顏無比燦爛,或許是由於適才兩人的閒聊太過投入,完全無暇注意到頭頂天空的變化。

  於是黑子轉身踏了一步,在距離火神不過十來公分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模仿火神的動作仰望夏日的夜空,然後不由自主地歎息道:「……好美。」

  儘管有雲翳的阻隔仍無損於這片湛藍夜空的美,星光閃爍、繁星燦爛、旖旎柔美、斑斕瑰麗……黑子無法自以往看過的書中找出正確的辭藻來描繪出自己此刻的心情,那種感動不同於賺人熱淚的書籍、不同於贏得比賽時的慷慨激昂,但毫無差別的是它們都使他的心口陣陣發熱。

  黑子不由自主地朝著天空伸出手,那些璀璨的星子就彷彿觸手可及似的。

  「真的好美啊。」火神讚嘆地說道:「以前幾乎沒有這種機會。」

  「火神君認識星座嗎?」

  「怎麼可能,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說得也是,火神君看上去就對這種細膩的事情完全沒有研究,」也不管一旁火神的抗議,黑子逕自伸出食指在夜空上比劃著:「有看到那邊幾顆星星嗎?連起來就是最著名的北斗七星,你看……它現在的杓口是倒著的。」

  火神順著黑子的方向看去,先是一臉疑問,接著一驚:「嗚哇!好大?!北斗七星原來是這麼大的嗎?我還以為每個星座都是小小的。」

  聞言,黑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火神君的感想跟我當初認識北斗七星的時候一模一樣呢。」實際看見時,才知道那七顆串聯的星子竟是如此巨大的存在,壓倒性地奪去所有注視夜空的觀星者的目光。

  「然後,」黑子繼續解說道,儘管不確定在黑暗中火神究竟有沒有辦法看清楚,他仍是以食指不斷比劃:「把勺子最左下角那顆星星,和離他最近那顆的距離向著左下的方向乘以五倍,找到的就是北極星。」

  「呃、五倍……一、二、三、四……五,是那顆嗎?」總覺得火神以右手拇指與食指在眼前測量距離的樣子很有趣,於是黑子便笑了出來,只聽火神又道:「……怎麼說,雖然感覺是在天頂沒錯,但是沒有想像中的亮啊?」

  「的確是呢,畢竟它本來就不是以明亮聞名的啊。」

  「也是啦,」興趣明顯被提起的火神問道:「你還知道什麼星座嗎?」

  「沒了。」黑子乾脆俐落地回答。

  「什麼啊?就這樣?」火神的話語中帶著滿滿的失落。

  感覺自己被小看了的黑子有些不甘心地回道:「就算只有這樣也比火神君好多了。如果是冬天的話我還能辨認出來獵戶座和冬季大三角。」

  「這樣也才多兩個……不過也比我好很多了。」似乎感受到黑子的不滿,火神連忙添上最後一句,似乎想到什麼般朝他一笑,語氣相當雀躍:「反正冬天監督一定還會要求我們到山裡集訓,到時候就麻煩你指給我看啦!」

  「……嗯。」
 

 

  感覺兩人似乎在山間的小路中走了很久,但又好像是前一秒鐘才踏上旅途。

  儘管兩人都很清楚時間已經不早了,卻沒有人率先看錶或者提出折返的要求,不想看錶、不想知曉還有多久就宣告兩人獨處時光結束。這是縱然不曾言明,但卻在兩人間心照不宣的默契。

  無法言明縈繞在自己心中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情緒,但黑子不自覺地希望這稱不上旅程的路途能永無止盡的延續下去,即使只是漫無目的地走著、即使兩人之間一片沉默,卻完全不覺得尷尬沉悶,甚至有著難以形容的喜悅。

  但不論是多長的路途都有結束的時刻。

  縱然是無比喜歡,一字字小心翼翼閱讀咀嚼的書本也有迎來結局的一天。

  即便是多麼輝煌的歲月也總是會看見終點的。明明這個道理自己再清楚不過了。黑子想著,倘若太過溫柔的火神說不出口的話,就由他來說吧,由他來主動提出回到大家的身邊,由他來為這特別的夏日夜晚畫下句號。

  當黑子正要開口時,自眼角餘光飄過的幽綠螢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剎那間他將原先想說的話拋諸九霄雲外,愣愣地開口:「……螢火蟲?」

  「咦?啊!真的!」目光追隨著那在路旁樹叢降落的螢光,火神連忙湊了過去,看著枝葉上一閃一滅的微光。

  「……是什麼呢?」聽見對方「咦」了一聲,黑子將方才的話語覆述了一遍:「螢火蟲的英文是什麼呢?火神君。」

  「是firefly……怎麼了嗎?」想也不想地回答後,火神的話中帶著困惑。

   「沒事……只是想問問而已,」黑子蹲下身,盡量不驚動到那一點微光地凝神細看,然後說道:「firefly嗎?感覺真是適合它的名字。」儘管嘴上說的是 螢火蟲,黑子心中轉得卻是另一件事──飛舞的火焰,簡直就像是在形容自己身邊的搭檔似的,一瞬間便能奪去眾人目光的火焰。

  ──當時遇見的是他,真的是太過幸運了。

  站起身,黑子暗自下定決心,然後說道:「回去吧。火神君」

  像是早就預料到他的發言一般,對方的反應相當平淡,他僅是泰然自若地自語道:「啊啊、這樣……夏天也要結束了。」

  是了,這就是這個夏季的終焉了。

  黑子靜靜地想著,並看著火神轉身,向前走了一步後回頭納悶地望著他:「黑子?」言下之意是在疑問著他為何留在原地而沒有跟上。

  現在不說清楚的話恐怕就沒有說出口的機會了。

  不知為何他有這樣的感覺。

  「那個、火神君,其實……」光是開口發出第一個音節就感覺到自身的顫抖,儘管感受到心中劇烈的動搖與不安,難以名狀的恐懼不斷滋生,黑子依舊強迫自己繼續說道:「我很討厭這個季節。夏天即將結束的時候。」

  夏日即將結束的時候。

  強烈光線映照下彷彿海市蜃樓一般虛幻的校園景象,映照在地和陽光形成鮮明對比的搖曳樹影,如同時雨綿密籠罩而下的蟬鳴,以及緊掩著門扉的體育館。

  光是回想起這樣的畫面,心臟便猶如翻騰般地躁動。

  黑子直視著火神,深深吸了口氣壓下胸口的鼓譟,接著啟唇準備道出下一句話,然而他卻無法催動自己的舌頭以及聲帶。

  深深凝視著他的火神像是知曉他接下來的話語般,蹙著眉好似想說些什麼,最後卻只是刻意地拿出手機看了時間,僵硬地轉移話題說道:「差不多要到放煙火的時候了,不過我們這邊應該只聽得到聲音就是了。」

  「請聽我說,火神君。」

  但是黑子卻強迫自己辜負了這番好意。

  「黑子你──」

  「始終沒有說出來真的很抱歉,明明不想瞞著火神君的。」

  他想起了適才火神做出的並不了解自己的那句發言。

  真是矛盾到了極點,黑子想著,儘管自己渴望能多了解對方一些,卻下意識地阻隔並奪走對方了解自己的機會,而現下好不容易遇上了能夠向對方坦白一切的時機,卻又受阻於自身的軟弱。

  「去年全中比賽結束後,我退出籃球部的契機是──」

  咻──碰──適時的巨大煙火聲在耳邊響起,縱然無法看見,光是聽這般聲勢就能想像是多麼絢麗的景象。

  一定很美吧,煙火。其實心底有些希望能和對方一同欣賞。可惜此刻自己被鋪天蓋地的蓊鬱樹林所遮蔽,看不見任何的光芒。

  「────」短短的一段話,卻耗費了好長的時間。

  煙火聲和自己不大的嗓音混雜在一起了。

  但想必即使如此火神仍能夠清楚地聽見自己的聲音吧。

  這樣一來,還真是為自己斷去了所有的後路呢。黑子自嘲地想著。

  怔怔地聽著他將話說完的火神嘆了口氣,抓了抓頭髮後說道:「抱歉、煙火聲太大了,我沒有聽見你在說什麼。」

  「咦……?」

  如平日般隨意地揉亂了黑子的頭髮,背對著錯愕地說不出話來的黑子,火神淡然地說道:「先回去啦,待會監督找不到人後果很可怕的。」

  「等等、火神君、我──」

  「所以……不用那麼急,等你下次真的想說的時候我再聽你說吧。」

  傳入黑子哲也耳中的是火神大我一如既往的嗓音。
 

 

  他們高一的夏日就這樣迎來了終末。

  直到很久之後,黑子哲也才把這件事拿出來說,此刻的他已然能帶著笑容談論曾經發生過的種種,「火神君真的是從以前開始就很不擅長說謊呢。」他笑著對眼前面紅耳赤的紅髮男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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