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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辛賈】屬於光的國度

※October 23, 2011

※我流設定多

※若辛子賈過去梗

 
 

  最初的記憶是在黑暗的大房間中。

  明明有許多人在,卻又好似除了自己之外空無一人。

  空氣中總是充斥著血獨有的鐵鏽味。

  一片死寂,偶爾有他人死前發出的痛苦哀嚎流入耳內。

  每天都會有幾個大人來到這個房間巡視,當他們打開門走進時,那是他一天中唯一看得見光的時間,稍縱即逝的光。

  大人清算著剩下的人數,然後摸著他的頭說:「喔!你活下來了嗎?」

  他總是輕聲回答:「嗯,我活下來了。」

  事實上,那時的他根本不了解所謂「活下來」的意義。

 
 

屬於光的國度
 
 

  常夏的島國辛德利亞這一陣子流行熱感冒。並不是多嚴重的病情,雖然患者會高燒不止,但只要吃了藥後休息大約三至五日,便能正常作息並回到工作崗位上。

  就在大家都認為疫情撲滅時,他們便發現自己太過輕忽感冒的威力了。

  此刻白羊塔陷入一片混亂,原因是首席政務官前些日子獨自承擔了所有掛病號的文官們的工作,身體不堪負荷,也染上了感冒。

  辛巴達看著病厭厭的賈法爾,重重地嘆了口氣:「不是叫你不要太勉強嗎?你究竟通宵了幾天啊?」

  躺在床上、雙頰因高燒而泛紅的賈法爾低聲反駁:「……才沒有通宵。」

  「通常你說這句話,就代表只有睡不到一個時辰。」

  被說中了想法的賈法爾露出帶有不滿及心虛的微妙神情:「這只是小感冒,不需要勞煩您待在這裡,給我回去工作!」儘管口吻十分嚴厲,卻缺乏往常的魄力,這樣的反差使辛巴達噗嗤一聲地笑了出來。

  「笑什麼啊辛──咳咳、」過度激動造成賈法爾咳嗽不止。

  仍止不住笑意的辛巴達說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國王就先回去工作,好好養病喔,賈法爾。」

  確定了賈法爾閉上眼乖乖休息,辛巴達這才反手掩上了房門,而此時守在寢室外,一臉擔憂的雅姆萊哈連忙上前開口:「那個、陛下,賈法爾先生應該沒事吧?」

  「沒事沒事。」辛巴達故作輕鬆地揮著手,試圖降低雅姆萊哈的不安。

  「雖然您說沒事……但是賈法爾先生的病情已經持續好幾天了,明明就已經吃了藥,為什麼沒有見效呢?」

  聞言,辛巴達的眼光黯然了數秒,隨即笑道:「啊啊、那傢伙的身體有點特殊,所以藥效可能會起得比較慢,放心,過個幾天就會活蹦亂跳了。」

  「欸?可是……」「好了好了,妳在這邊窮緊張也沒用,還是快點工作去吧,文官們應該忙死了,我們怎麼可以待在這邊閒著──咦?感覺這句話好像很耳熟?」

  雅姆萊哈噗嗤一聲,掩著嘴笑了:「的確呢,要是賈法爾先生在的話,一定會罵人吧!」說著,她便準備回到白羊塔,向前走了幾步後發覺辛巴達沒有跟上,回頭看著留在原地的他問道:「陛下?」

  低著頭似是正思考事情的辛巴達猛然抬起頭,連忙撐起笑臉說道:「啊啊、抱歉,恍神了一下,我們快走吧。」

  看著不若往常的辛巴達,雅姆萊哈臉上寫滿了焦慮:「陛下、果然賈法爾先生的身體狀況……!」

  「放心啦,那傢伙健壯得很,一兩個小感冒不會有事的。」笑著說完後,辛巴達停頓數秒,接著低聲喃喃:「……比起這個、他的精神方面還比較令我擔心啊。」

 
 

  那個黑色的大房間關了很多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

  他不知道其他人和自己之間的關係,稱呼為「同伴」似乎是錯誤的說法,畢竟他至今依然清晰地記得,當時大人們要他們互相殘殺的景象──隨機抽出孩子們兩兩一組,使用配給的武器對決,直到一方倒下。。

  但倘若稱作是敵人,似乎也不是那樣一回事,他在和他人戰鬥時是不帶任何敵意、殺意之類的負面情感──正確來說,他甚至沒有所謂的情緒波動──僅僅是不想倒下、不想死去,並不特別希望對方死亡,但也不願意讓自己成為敗陣的一方。

  ──無論何時都能明晰地回憶起,手中同齡孩子們的血的溫熱,和耳邊揮之不去的死前悲鳴。

  當殺戮的技術有了相當的進步,接著是身體的改造。

  或許是孩子的身材較為方便吧,大人使用了某種藥物以及魔法,將他們的身材固定在某個特定的年齡,完成後,每天獲得的糧食總是摻有不同的藥物。

  日日都有孩子陸續因食物中的藥物而倒下。

  ──「今天放的毒性比較強,果然有很多人撐不住了。」

  曾聽過那些大人們這麼說著。

  他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了,當劇烈的毒在體內發作時,儘管喉中滿是腥甜也得吞下,視界內充滿著模糊的紅,房間中彌漫著死的氣息,屍臭、血味、排泄物混雜在一起,早已令他的嗅覺失靈。

  「這一批孩子還剩下幾個?」

  「還有十幾個,身手都還不錯,差不多可以放出來了。」

  在這句話後的數日,他和剩下的孩子一同離開了那個黑色的房間。

  那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世界除了那個房間以外的面貌。

  沿著燭火搖曳的長廊直到盡頭是燈火通明的大房間,一直以來,他所感受的光都只來自於大人們打開黑色房間的那一刻,無法適應光線的雙眼不自禁地瞇了起來。

  數個大人們聚在大房間中,命令他們站成一排,大人們在他們的隊伍前後徘徊,仔細地上下打量,接著挑選並帶離。

  「這孩子的編號是多少?」

  其中一個大人在他面前站定,問了。

  「──」

  那串數字很長,他聽不清,也或許是無心去聽。

  「那這個孩子就交給你了。」

  適才發問那位大人彎下腰,衝著他笑,但他只見到一片暈乎乎的火光,大人的臉龐因而模糊:「你好,『編號──』,我的名字是賈法爾。」

 
 

  恐怕他這一生都不會忘懷第一次站在陽光之下的瞬間。

  耀眼的光芒使他幾乎睜不開眼,儘管直視烈日使他的雙眼感到疼痛,他仍定定地凝視著那奪目的光輝。

  胸中有著無名的情感在沸騰、巨大澎湃地使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的視線因水霧而朦朧,然後感到有某種溫熱的液體順著頰邊淌下。

 
 

  他的工作被他人稱之為暗殺。

  「外面的人」找上以大型旅館做為掩飾的組織,組織中的掌權者收下了錢後分配工作,由大人們各自帶著孩子前去完成任務。

  過了很久之後,他才注意到「外面的人」和自己使用的是不同的語言,他已經記不清自己的語言是由何處習得,但既然能和組織中的人們溝通,那麼就當作是組織教導的吧。他當時是這樣解釋的。

  聽說「外面的人」使用的是種叫做共通語的語言。

  但由於那對他而言是不必要的事物,賈法爾並沒有教導他包括語言在內的外面知識,他唯一從那個喚作「賈法爾」的男人身上習得的,只有各式各樣的暗殺術。

  「作為練習,那邊那個在哭的小鬼吵的要死,等一下他一進入巷子裡就殺掉吧。」

  某一日,賈法爾帶著他上了市集,隨手指著某個男孩對他說道。

  他順著指尖的方向看著那個雙眼不斷流出透明液體的男孩,原來這個叫做「哭」。他心想。自己也曾有過一樣的行為,但他仍舊不明白當時的自己是為何而「哭」。

  並沒有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他僅是一如往常地點點頭,遵照賈法爾的指示,保持一段距離尾隨在男孩身後,待他進入暗巷時就奪走他的呼吸。

  瞄準目標,繩鏢放出,收回。然後男孩就再也無法哭泣了。

  總共三個步驟。這些是他早在那個大房間便已經諳練於心的技巧。

  在他技術進步之後,已經熟習到可以在遠方精準地狙殺他人,不會使死者的血液濺在身上或者殘留於掌心,是他唯一和過去不同之處。

 
 

  或許是血流過多產生的暈眩導致他的視界有些搖晃,躲在某個房間的窗台外的他正思考著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這次的目標住在離根據地不遠的旅館,是地方上擁有相當權勢的貴族,不過那人擁有多少財力和權力倒是無所謂,唯一重要的情報是那貴族身邊帶著兩個身手高強的奴隸,事前不知道這點的他著實吃了大虧。

  拼著一口氣刺穿其中一名奴隸的肺部,應該已經死了吧,那種事怎樣都好。他淡淡地想著,朝著貴族心臟位置放出的繩鏢被躲開了,被擊中的左手應該已經沒辦法再度使用了吧。

  繩鏢被閃過的同時另一名奴隸舉著的鈍器砸中了他的腹部,頓時鮮血汩汩而出,好不容易躲避了那奴隸的攻擊,他想也不想地翻過陽台逃開。

  於是就掉到了下面一層樓的陽台上,房內是昏暗的,大概沒有人住宿吧。這是個好現象,畢竟他現在除了縮在這裡等待體力恢復外沒有他法。

  得在日出前回到組織的根據地。他想著。明日一早,貴族遭到刺殺的消息就會傳得沸沸揚揚了吧。到時候衛兵肯定會將整個城裡翻過來只為尋他一人。

  但是……即使回到組織中,自己還有命活嗎?他思索道。

  ──「你存在的意義就是作為我們的暗殺者。」

  這是賈法爾經常掛在嘴上警戒他的一句話。

  而他也不是沒看過其他暗殺失敗的孩子被「處分」的情形,運氣好的或許會當場處決,運勢不佳的……或者作為奴隸、或者被賣到娼寮──儘管他並不十分明白,男孩子被賣去娼寮的意義所在。

  「── (誰在那裡)?」

  房內傳出的低沉嗓音打斷他的思緒──有人?被發現了?這麼想著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心的利器。

  「── (你不過來的話,就換我過去囉?)」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或許是從床上站起來,正走過來。

  先發制人。腦海才剛浮現這個念頭,下一秒他立刻躍了出去,左手拋出繩鏢勾住腳踝並拉倒對方身軀,接著將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在對方身上,右手的繩鏢立刻朝對方的咽喉襲去。

  然而鏢刃在離要害僅僅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他試圖掙扎,卻無法甩開對方抓住他手腕的手。

  「── (暗殺者……嗎?)」或許對方是驚異於自己的年紀,語氣聽上去不甚確定。

  不打算理會對方的他,抬起腳狠狠往對方的鼠蹊部踩下,「嗚哇!」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般,對方立刻放開了他,並滾到一邊。

  「── (什麼啊?這麼狠毒的小孩子。)」對方撐起上半身,一臉好奇地打量著他:「── (欸、你叫什麼名字啊?)」

  對方一臉認真凝視著自己,縱然從上揚的語氣感覺得出來對方是在問問題,但事實上他半個字都聽不懂。

  「話真多。」他冷冷地說道。

  「……你該不會,不會說共通語?」對方開口時著實嚇了他一跳,儘管緩慢且有些不標準,但對方說出的的確是他所使用的語言。

  他後退一步,不著痕跡地觀察著房間的出入口,卻發現在這樣被對方緊盯著的情況下,成功脫身的機率幾乎是微乎其微。

  「……要你管。」

  原以為冰冷的語氣會令對方打退堂鼓,看上去卻是反效果,對方一臉驚喜地說道:「還以為你不會說話,原來是聽不懂共通語啊,這個叫做什麼語言……上次聽過、算了,那個不重要。」

  重要與否在他聽來根本無所謂,他只是握緊了手中的繩鏢,目光完全不敢離開對方,右腳踏出防禦姿勢的剎那,頓時一陣天旋地轉,恐怕是失血過多的關係吧。他如此判斷道。

  「喂……你、受傷了?你的肚子──」

  對方的語氣聽上去並不是惡意,但事實上,他並不知曉除了惡意以外的情感。

  「不關……」你的事。只見眼前一黑,他感到雙腿一軟,接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辛巴達走進賈法爾的寢室,那個有著月色頭髮的政務官正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眼,側耳傾聽甚至能聽見自嘴角溢出的細聲夢囈,辛巴達朝著他走去,並將大掌覆蓋在其額頭上。

  「有退燒了……但是……」拇指輕輕撥弄著對方蹙起的眉頭,似乎不是什麼美麗的夢境,只見此刻的賈法爾臉上寫滿了痛苦。

  指尖輕輕梳理著對方的髮絲,辛巴達凝視著對方不甚沉穩的睡顏喃喃:「果然啊,你只要身體一虛弱,連精神狀況都會跟著脆弱呢。」和這人相處的 數年間,相同的經驗也曾有不少次,而且不曉得緣由為何,當他一陷入夢魘之中,除非身體恢復健康,否則無法脫離那些令其痛苦的夢境,「原本以為只要過幾年就 沒事了,果然你……還是拋不下那些回憶嗎?」

  握住了對方有些冰冷的手掌,辛巴達溫柔地在他的頰邊印下一吻:「快回來吧,賈法爾。」

 
 

  他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長廊奔跑著。

  並不明瞭自己為何而跑,於是他索性佇立原地,但與此同時身後卻傳來人們的悲鳴與哀嚎,那是他所熟悉的,在大房間中的回憶。

  慘叫聲幾乎刺穿耳膜,為了不被這一切追上,他只能選擇邁開腳步逃跑。

  那些他以為已經和黑暗一起塵封的往事歷歷在目,不、他一直都沒有忘記,只是害怕回憶起那些過於深重的事物。

  血的樣貌、血的氣息、血的溫度,那些死亡特有的輪廓,他無時無刻都能清晰地想起。

  不想回去。腦海中只殘留這個念頭。

  不想回去──但那又怎樣?除了那個場所以外,自己還擁有任何足以稱之為「歸所」的地方嗎?

  思及此處,他停下了腳步,不曾擁有表情的他嘴角勾起了笑。

  然後任由身後的黑暗及恐懼將自身吞噬。

 
 

  當他好不容易撐起眼簾時,映入眼中的是明亮的朝陽,接著他略微伸展了四肢,感覺自己身處在某個柔軟的地方,於是他抬起上半身,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大床上──這是他有身以來第一次睡在這個名為「床」的寢具上。

  腹部有著異樣的緊繃感,他這才察覺自己的傷口捲著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繃帶;「呀!你醒啦?」長髮的男人打開似乎是通往浴室的門走了進來,一面 以毛巾擦著長髮,男人逕自開口,語氣聽上去相當雀躍:「睡得怎麼樣?傷口應該好很多了吧?啊對了、你臉上纏的繃帶我擅自把它拿下來了,因為實在是有點舊 了……喂、你有在聽嗎?」

  好吵。這是他腦海中唯一浮現的感想。

  沉默了數秒後他開口道:「傷口……好了?」右手輕輕撫摸自己的腹部,他有些不敢相信那麼大的創傷居然會在一夜之間痊癒。

  「啊啊、因為你實在流了太多血,所以就用了一點魔力……知道什麼是魔力嗎?」

  儘管不甚清楚,他仍舊點了點頭。

  咬著下唇猶豫了半晌後,他主動問道:「你……幹嘛不殺我?」

  「哎?為什麼我要殺你?」極其自然地回覆後,男人拉開了茶几旁的椅子坐下,撐著下巴饒富興致地盯著他瞧:「因為是暗殺者?還是你覺得我應該把你交給住在我樓上的貴族好拿賞金?」

  五指抓緊了被單,他皺著眉頭說道:「你、已經知道了嗎?」

  「廢話,大街小巷貼滿了傳單,白髮、飛行暗器、十歲左右的男孩……你以為你昨天晚上的暗殺對象是誰啊?他可是連鄰國政治都有影響力的大人物喔?看你一臉不清楚的樣子……保險起見問一下,你該不會完全沒有對方的情報就跑去暗殺了?」

  這是當然的。他想道,說到底,所有的情報控管都在大人們身上,他不被允許獲得任何多餘的資訊。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啊……就算知道對方的身分……又能怎麼樣?」他低聲說道,但事實上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對一個陌生人全盤託出。

  男人直盯著他看,沉吟片刻後,隨手拿起桌子上的麵包往他的方向拋去,說道:「吃點東西吧,看你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接著了食物,他在心中盤算麵包被下毒的可能性,轉念一想,自己的體質應該是無法被毒物所影響的,於是大口咬了起來,入口即化的口感對他而言相當新奇,畢竟他只吃過硬如石頭的乾糧。

  「好吃嗎?看你吃得那麼開心的樣子?」

  他停下了進食的動作,抬起頭對上對方的雙眼,「……好吃?如果你說好吃的話就是好吃吧?」話說回來,自己一生中並沒有足以界定「好吃」這個辭彙的標準;而且,男人說他「開心」,那是什麼意思?他心裡想著,是自己做出什麼樣的表現令他誤會嗎?

  「麵包很香對吧,這個城市的蜂蜜特別濃郁,我很喜歡。」

  「蜂蜜……?所以才有特別的味道啊。」他低聲回答,儘管完全不明白蜂蜜是怎樣的食物。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男人問道:「喂、你的常識該不會很少吧?雖然表情沒什麼變化,可是就連那種普通的詞都讓你露出困惑的樣子。」

  困惑?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思考著在男人看來,自己究竟是如何困惑的表情。還有,困惑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樣子。

  因為無法判定便索性繼續吃麵包,兩人之間沉默數秒,直到他手中的麵包全部都下了口後,男人有些慎重地開口:「喂、雖然初次見面就問這種問題有點怪,你……喜歡殺人嗎?」

  不對。他在心中否定。這和喜歡與否無關,殺人只是為了活下去的手段罷了。

  ……何況,他從未知曉何謂「喜歡」的定義。

  思索半晌,他覺得似乎沒有說謊的必要,於是便誠實地回答了:「沒感覺。只是假如目標沒有死,那就是我死了。」

  僅僅一剎那,男人雙眼瞪大,他這才發現,眼前男人的瞳孔顏色很特別,是他從未見過的,如同陽光一般的燦爛色彩。

  難怪。他心想,這個人渾身散發出陽光一樣的感覺,那恐怕是人們稱之為「舒服」的氣息。

  「既然這樣……」男人像是想到什麼好主意般地直視他,嘴角的弧度上揚:「喂……不對、一直叫你『喂』也很奇怪,我的名字叫做辛巴達,你呢?你叫做什麼名字?」

  ──名字?

  他感到那個黑暗的回憶在心底復甦。

  ──名字?「編號──」?不對,那不是我的名字。

  ──你好,『編號──』,我的名字是……

  他想起了那個低著頭對他笑的男人。

  困難地開啟雙唇,他有些吃力地一字字回應道:「我的名字是……『賈法爾』。」

 
 

  「是嗎?賈法爾啊?是個很常見的名字嘛。」看見喚作辛巴達的男人不疑有他地接受後,他有一種彷彿身體從高空中落下的失落感,但不懂那究竟是什麼樣的情緒。

  「你知道嗎,『賈法爾』這個名字,在共通語裡面是『河川』的意思……看你的表情,是不是沒看過河川?」

  點了點頭,他心裡想著那個名字擁有怎樣的意涵都無所謂,畢竟那並不是他的真名。

  「你連河川都沒看過啊……?」辛巴達露出的表情對他而言太過複雜,使他不懂眼前的男人心中究竟在盤算些什麼──為什麼要皺緊眉頭呢?為什麼要咬著牙齒呢?

  只見男人站了起來,走到他的床邊,說道:「賈法爾,要不要一起走?」

  由於辛巴達的發言太過突兀的緣故,使他的反應較平常慢上許多:「……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不要再當暗殺者了,跟我一起去冒險吧!」說著,辛巴達朝他伸出右手,「世界這麼大,你卻什麼都沒有經歷過,像是蜂蜜、河川什麼的通通不知道,不是太可惜了嗎?你可以跟我一起走,一起去尋寶、攻略迷宮、尋找金屬器,聽起來很棒不是嗎?」

  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愣愣地看著對方,他覺得胸中有種莫名的騷動,明明完全聽不懂尋寶之類的辭彙,卻有某個不知名的巨大洶湧的情緒在翻騰,像是在催促他握住對方的手。

  對,就如同那一天一般。他想著,就彷彿自己第一次佇立於陽光之下的時候,此刻的辛巴達,在他看上去就彷若那一天蒼空中燦爛的日輪,明亮刺眼地令他眼眶有些發熱。

  稍稍移開了視線,他知道假使不這麼做的話,自己肯定又會「哭」的吧。

  如果,現在握住他的手的話,絕對可以脫離暗殺者吧。

  倘若是這個男人的話,一定沒有問題。儘管只相處了不到一日的時間,他就是沒來由地相信著。

  但是,他的腦海中浮現了今晨的夢境。

  宛如預言一般的,自己被那個黑暗的世界所吞噬的夢境。

  「……我沒辦法。」他對上辛巴達金色的瞳孔,輕聲說道:「我已經沒有辦法離開那個地方了。」

  語畢,他爬起身,背對著辛巴達說道:「我該回去了……麵包很好吃,蜂蜜的味道也很好……還有,傷口、謝謝你。」

  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說出感謝的話語,以前只是聽著他人使用,卻沒想到當自己說出口時,胸中有股奇妙的悸動;此刻的自己看不見對方的面容,不過這樣也好,他心想,那個男人的表情對自己而言太過於複雜。

  「你……任務失敗了不是嗎?那些唆使你暗殺他人的人,會就這麼輕易地原諒你的過錯嗎?」

  他回過頭,嘴角自然而然地勾起:「原諒?那是什麼意思?」

  啊啊、他對著自己說道,這個奇怪的人又露出奇怪的表情了,好像當初在路上遇到的正在哭泣的男孩一樣,整個臉都皺成一團了。這個人該不會也想要哭吧?

  但他是真的不瞭解「原諒」這個辭彙的涵義。

  「我會待在這個城鎮一個月左右。」在他翻出陽台前,辛巴達在他身後喊道:「假如,你改變了決定,想跟我一起去冒險的話,隨時都可以來這邊找我!」

  倘若能夠待在那個男人身邊,縱然是這樣的自己,或許也能夠有所改變吧。

  因為,那是個有如光芒一般的男人。

 
 

  他回到組織後,意外地沒有受到太多的責罰,理由是比起懲處他這個末端的人,組織中的大人還有更煩心的事務要面對。

  當初委託組織暗殺那個貴族的「外面的人」死了,似乎是死於那個貴族麾下的戰士,而那個活著的目標也查出他們的根據地;據說在某個早晨,貴族趁著眾多孩子都出去執行任務的空隙,率領了一群善戰的奴隸來到組織所在的旅館,在組織面臨毀滅前,貴族開了一個條件。

  「我想除掉某個人,但依手下們的功夫大概辦不到,如果你們能幫我解決掉他,我就可以當作沒有那回事。」

  這一切,都是他在事後聽說的,事情發生的當下,他人被關在地下室等待大人發落。

  唯一知道的是,在他被放出來後,賈法爾對他說:「『編號──』,給你將功補過的機會,去收拾掉現在待在這個城市的迷宮攻略者。」

  當時的他自然不可能瞭解所謂迷宮攻略者究竟是多麼強悍的存在,他只是一如過去地點點頭,等待賈法爾告知他關於目標的情報。

  「那個迷宮攻略者下榻的旅館和之前那個貴族一樣。」說到這裡,他發現賈法爾皺起了眉頭:「名字叫做,辛巴達。」

  聽到這裡,他也只是平淡地頷首,並在腦中描繪出記憶中那個男人的輪廓。

  「而且正巧,聽說這個傢伙最近在到處打聽關於組織的事情,其他人說,他好像在找一個叫做賈什麼的孩子,天知道他在講什麼。總之,要是迷宮攻略者來礙事就麻煩了,你先去把他除掉吧。」

  他低著頭離開,腦海中迴盪著方才賈法爾的話語。

  ──好像在找一個叫做賈什麼的孩子。

  他確信辛巴達正尋找的便是自己,無庸置疑。

  真的是個奇怪的男人。他想著。

  一面思考著關於那個男人的事情,他回到地下室,卻看見幾乎是所有的孩子們聚在一起,低聲商量著什麼,見他靠近,所有人抬起頭,即使眾人皆是面無表情,他卻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意。

  「你來得正好,我記得是……『編號──』?」

  似乎是帶頭的孩子,招了招手要他過去。

 
 

  他躲在旅館的樹叢中,看著沒有一絲光明的夜空,是個沒有月亮的日子,他想起,自己之所以會瞭解「月亮」這個辭彙,純粹是賈法爾教導他暗殺應該要選擇這樣的夜晚罷了。

  數日前孩子們的話語仍在耳邊縈繞不去。

  他們說他們受夠了,不想再過著這樣以奪走他人性命維生的日子。

  「一週後,我們會毀掉這個地方,要加入嗎?」為首的對他伸出了手,就像那時的辛巴達一樣,但帶給他的感受卻是天壤之別。

  若說辛巴達有如光明,那這些孩子毫無疑問便是深沉的黑暗。

  但他並沒有立場去否定那些孩子,畢竟自己也和他們相同,身上沾染了深重的血腥也背負著無數的性命,他們都浸淫於一切的污穢之中。

  儘管他握住了對方的手,心中卻沒有和他們聯手的意思。

  畢竟,那些孩子肯定沒有想過,若是他們摧毀了組織,那又有哪裡能找到他們的容身之處呢?

  ──也或許找不到容身之處的只有我而已。他抱著膝蓋想著。

  不論那些孩子失敗與否,都會在明天見到結果,他一面思考,一面輕巧地爬上了闊別三週的房間。

  他想起那些孩子們說,他一個人是不可能戰勝「迷宮攻略者」的,但組織的大人是明知這一點才特意派遣他去的。

  也就是變相的懲處。

  不過,大人對他這個失敗品有什麼樣的想法,這種事一點也無所謂。

  赤腳站在陽台上,他忽然覺得其實自己的想法和以前已經有些不同了。

  如果不殺人就不能活下去的話,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了。他憶起辛巴達對他關於「殺人」看法時露出的表情,僅僅一瞬,令他聯想到人們受傷時痛苦模樣。若是自己持續殺人會讓那個人感到痛苦的話,那麼也只好停止這種行為了。

  自己這短短的一生從未為了他人做過什麼,要是能多少為辛巴達付出一些,縱然再怎樣微不足道,那對他而言也足夠了。

  夜風將他的斗蓬以及臉上的繃帶高高吹起,如果就可以這樣飄到某個遙遠的地方就好了。他忽然想起。假設當時,辛巴達沒有問他的意見,而是擅自 決定帶走他的話,他一定會就這樣離開組織的吧。只有自己的話,肯定無法踏出那個黑暗的大房間,所以不管是強風也好、辛巴達也好,他只是希望有某個人能夠強 硬地將他帶出那個他無法憑一己之力脫離的場所。

  但已經不是繼續麻煩那個人的時候了。

  「──(是誰在那裡?)」房間內傳出辛巴達的嗓音,使用他所不懂的共通語。

  明明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卻發現自己相當渴望聽見這個聲音,這或許就是人們所說的「懷念」吧。

  他依然佇立於陽台上,右手放任無意緊握的繩鏢垂下。

  「……賈法爾嗎?」

  ──我不是賈法爾,但倘若你肯呼喚這個名字的話,那我就成為名叫賈法爾的人也無所謂。

  聽到房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陽台的門打開了,出現的是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近似陽光的眼眸,只要凝視著就會令他的嘴角自然地上揚。

  拆開覆蓋在臉上的繃帶,他說──

  「我是來暗殺你的。」

  他感覺自己幾乎要哭了。

 
 

  錯愕的神情只維持了不到一秒,辛巴達將手放在他的頭上,勾起了笑容:「如果是來取我性命的話,就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啊,這樣即使我下了地獄也會為你擔心的吧。怎麼可以讓目標幫你著急呢?」

  他握緊了拳頭,快速地說道:「快離開這個城市吧,我的組織已經盯上你了。就算我現在沒有殺你,之後一定會有更多人來取你的性命的。」

  「暗殺者居然要目標逃跑,真是奇怪的暗殺者……還有,就這樣放走了我的話,你會怎麼辦?加上上一次,你至少就有兩次失敗了吧。」

  「我怎樣沒有關係,你趕快離開就是了。」

  反正自己是早已做好一死的覺悟才來的。

  「可是我還不想離開這裡。」辛巴達彷彿宣言一般地說道:「一個月還沒過完不是嗎?假如一個月的期限過去,你都沒有想和我一起走,那我才會離開。」

  「這樣會死的!」他也不懂自己為何會不自主地加大了音量。

  「既然你不希望我死的話,就說願意捨棄暗殺者的身份如何?」

  他一時語塞,倘使是辛巴達要求要他離開,那肯定是會立刻答應的,但即使是在這樣關係到其性命的情況下,他仍然無法憑藉自身的意願踏出那個地方。

  「怎麼樣?」

  不想回去。他無論如何都不想回去那黑暗與死亡構成的地方。

  但他無法拋開內心的恐懼,害怕自己除了那裡以外一無所有。

  「我……」

  不想回去。眼前浮現的卻是自己被黑暗及恐懼吞噬的夢境。

  說到底,自己究竟奪走了多少性命,冷眼旁觀多少次呼吸停止的瞬間,連想都不願想。

  這樣的自己,如今怎麼可能擁有離開的資格。

  但與其回去那樣的地方,不如死了算了。

  何況,自己不是都已經決定,為了這個男人不再殺人的嗎?

  「我……」

  在下面的話語說出口的瞬間,身後的陽台外傳來爆炸的轟然巨響。

  兩人想也不想地跑到陽台去,他只見離自己身處旅館不遠的東邊某棟建築在被大火所吞噬,竄燒的艷紅火焰在深夜中格外明顯,他定睛凝視了數秒:「那裡該不會是──!」

  「欸、那裡我記得是……一棟挺豪華的旅館?」辛巴達不甚確定說道。

  「那裡是、我的組織的根據地!他們提前執行了嗎?」話還沒說完,他想也不想地跨出陽台的欄杆跳上一樓的某棵樹頂,然後翻身躍了出去。

  向著根據地的方向跑著,一面大口吸進黑夜有些冰冷的空氣。

  其實他不懂。不懂自己為何要如此賣命地跑。

  明明自己是那樣不願回去那個除了污穢以外一無所有的地方。

  明明自己至今為止的人生,都被他們害得背負了無可計量的死亡。

  手心中血的溫熱、濺灑在身上殘留的痕跡、附著在指甲深處無論如何都無法消除的印記、黑暗的大房間、搖曳的蠟燭光影、人們垂死的悲鳴、毒藥發作時的痛苦……明明能夠浮現在腦海中的,淨只有除了悲慘外無法形容的回憶,為什麼自己要這樣賣力地向前跑?

  儘管帶著滿腹的疑問,他仍舊拼命地催動雙腳。

  好不容易接近了旅館卻只見一圈圈圍觀的人群,他們在驚叫些什麼?不懂共通語的他根本不可能瞭解,索性擠進了人潮的中心。

  火勢似乎控制住了,來幫助救難的人們正忙著從裡面搬出一堆黑色的物品。

  不對、不是什麼物品。否定自己猜測的同時他瞪大了眼,躺在地上的是一具具燒黑的焦屍。

  他不知道那些孩子在縱火前有沒有來得及疏散在旅館中的客人──想必一定是沒有的吧,畢竟他們根本不可能理解無辜者性命的珍貴,那是不曾被教導過的事物,同時也是他們始終在踐踏著的事物。

  焦屍中有大人也有孩子,他甚至看見了好幾具屍體上有殘留的利刃攻擊的痕跡,恐怕是縱火前戰鬥所留下的吧。

  他順著一具具焦屍走著,即使能夠隱隱約約感覺誰是組織裡的人,而誰又只是被無辜波及的旅客,但他卻無法認出屍體的確切身分。

  直到最後他看見了,他唯一能辨認得出來的死體。

  縱然全身上下都已經被火焰吞噬的焦黑,他依然知道那個人的名字。

  ──「你好,『編號──』,我的名字是賈法爾。」

  這是數年前,那個人對他笑,然後說的第一句話。

  明明自己多年來一直被這個人所利用,明明自己因為這個人而奪去許多人的性命,明明這個人給予自己的最後一道命令是一條死路──他不懂,為何視線變得如此矇矓,為何會有溫熱的液體不斷自雙眼流出來。

  止不住。淚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他拼命用手去擦,卻越流越厲害。

  奇怪,心臟好痛。為什麼會痛?

  難道自己在為這個被摧毀的組織所痛苦嗎?

  弄錯了吧?組織毀滅後,自己不是獲得解放了嗎?

  那為什麼自己在「哭」?不是應該要感到「開心」才對嗎?

  但是,「開心」又是什麼樣的情緒?

  心臟好痛。明明不想殺人。明明不想回去。

  ──但我也真的回不去了。

  不想回去,但除此之外沒有自己也任何地方能夠回去。

  他哭著,然後覺悟到了一件事。

  ──我一定是,從此以後就沒有「容身之處」了。

  「賈法爾。」有一雙溫暖的大手緊緊圈住他,使他靠在某人的肩膀上,接著那雙大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這樣的舉動反而令他放聲大哭。

  「明明一點也不想回去,可是現在卻回不去了……」他一邊啜泣一邊喊道:「為什麼、我要哭呢?為什麼、心臟好痛?為什麼、像我這樣無可救藥的人、沒有和他們一起死──?!」

  辛巴達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緊緊地抱住了他。

  他不停地哭著,感覺有什麼東西把心中宏大的情感狠狠粉碎,不留一絲痕跡。

  同時也是他對過去的訣別。

 
 

  其實那一晚最後的記憶十分淡薄,他只記得最後自己哭累了,由辛巴達背著走回住宿的旅館。

  翌日醒來時依舊躺在那張大床上,而辛巴達就坐在床沿,金色的雙眼凝視著他,看見他醒來後,辛巴達的右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說道:「跟我一起走吧,賈法爾。讓我帶你去看看這個世界。」

  他咬著下唇,點了點頭。而辛巴達則露出了笑容。

  「其實……」思索了良久後,他決定對眼前的這個男人坦白:「我的名字不是賈法爾。我沒有名字。賈法爾是……組織裡面的大人的名字……而我,叫做『編號──』。」

  「是嗎?」辛巴達並沒有露出感到意外的表情,只是平靜地回答道:「那你想不想要一個新的名字?我可以幫你取。不論是花的名字也好、星星的名字也好。」

  「沒關係,就叫做賈法爾吧。」

  「這樣嗎?那我問你,你想要有個可以回去的地方對吧?」

  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他僅僅回答了「是」。

  男人露出了不同於平常的嚴肅神情,一字字清晰地說道:「那我會幫你創造一個國家,雖然可能要等待很多年,但我會讓你擁有能夠回去的場所。」辛巴達對他伸出手,「請多指教囉,賈法爾。」他終於握住了那一天沒有握住的手,自掌心傳來的溫暖相當舒服。

  他看著令其聯想到太陽的眼眸,說道:「請多指教……是什麼意思?」

  似乎沒料到他脫口而出的竟然是這番話,辛巴達眨了眨眼,然後笑著說:「嗯……算是一開始的客套話?」

  「是嗎……?」原本打算繼續追問「客套話」的意涵,但還是放棄了,畢竟此刻的他一旦開口,恐怕只會溢出嗚咽聲吧。

  「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愛哭的孩子。」辛巴達笑著說道,並撫摸著他的頭髮。

  他一面用手抹著眼淚,想起自己第一次佇立於太陽下的那天,淚水撲簌簌地無論如何都止不住,他現在似乎多少明白了,那時在胸口翻騰的巨大情感的原因,想必那一定是人們稱之為「喜悅」的情緒。

  源自於活著的喜悅。

 
 

  他發現自己再度置身於那條深不見底的黑暗長廊。

  大房間中的回憶仍在身後緊追不捨,但此刻他的腳步比以前輕快許多。

  那些關於罪孽的回憶恐怕會糾纏自己這一生吧。

  但他已有覺悟,要背負著那無數的血腥活下去。

  一面想著,他來到了長廊的盡頭。

  在終點迎接他的是一片如同艷陽般耀眼的光芒。

 
 

  當賈法爾睜開雙眼時,首先映入瞳中的是辛巴達的臉龐。

  「辛……?」還來不及多說什麼,就被坐在床沿的辛巴達擁入懷中。

  「真是的,你知道你昏睡了幾天嗎?害我緊張死了,你已經夠瘦了,再不吃不喝下去會死人的懂不懂啊?」

  靠在國王的胸膛,賈法爾聽著他一連串氣急敗壞的牢騷總覺得有些好笑,畢竟平常負責說這些話的人通常都是自己。

  「嗯……抱歉,睡得久了點,讓你擔心了,辛。」

  辛巴達一面撥弄著他頸邊的碎髮一面輕鬆地回答:「對啊,國王陛下擔心得都沒辦法工作了。」

  「喂!」

  聽著辛巴達的笑聲,令他湧起一股緬懷之感,「辛,我啊,稍微、夢到了一些過去的回憶。」

  聽見這句話,辛巴達加深了雙臂的力量,「過去的……回憶嗎?」

  賈法爾笑著回答道:「是,雖然絕大部分都不是什麼值得懷念的事情,但還是擁有一些不錯的回憶。」

  倘若沒有成為暗殺者,自己或許會獲得較為光明的過去吧,但與此同時,他恐怕永遠失去了和辛巴達相遇的機會。

  那樣的人生說不定能被稱之為「幸福」。

  但即使如此,比起那樣的幸福,他透過「不幸」所獲得的「幸福」,較前者擁有多上無數倍的喜悅。

  「辛你放心,我已經沒事了。」他輕聲說道:「現在的我身上既沒有血腥味,也不必以奪去他人性命來求得生存。」

  最重要的是,自己擁有了容身之處。

  「對啊,也不用在臉上包著繃帶然後半夜爬到別人的陽台上。」

  「辛!」

  笑著放開了賈法爾,辛巴達起身說道:「我去叫宮女準備早膳,你的病才剛好,工作什麼的給我休息幾天再處理……就算你露出那種表情也沒有用!放心,白羊塔的文官都忙這麼多天了,再一天應該沒關係……應該。」想起在白羊塔操勞的文官們,最後一句話因心虛而顯得特別小聲。

  右手連忙伸出拉住了對方的衣角,辛巴達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卻只見低著頭且紅了耳朵的賈法爾。

  現在才說似乎有些晚了。一面這麼想著,他低聲喃喃:「那個、辛……謝謝你建造了辛德利亞。」

  辛巴達輕輕笑道:「那是我答應你的嘛。」

 
 

  他想起夢境中的回憶。

  很久以前,他和他約定了,要給予他一個歸所,一個屬於光的國度。
 

 
 

裡設定1:其實孩子們來自某一個偏遠的少數民族,遭到滅村後大人被當作奴隸孩子們則訓練成為暗殺者,除了賈法爾當時尚未懂事沒有記憶外(才會搞不清楚自己如何學到語言)其他孩子都仍記得(因此最後的毀滅行動是隱忍多年的報復)
 

裡設定2:賈法爾第二次去見辛巴達時,在爆炸前發生他的決定是自殺。(當時他唯一能想到既不用離開組織也可以讓辛巴達離去的方法)
 

不重要的裡設定3:文章時間點約在賈法爾19歲左右(建國戰爭後一年的感覺)(小說捏造時間點很方便←沒有人物長相的意味)
 

 

後記:

真正想寫的點只有兩個:賈法爾的名字由來、最後在焦屍面前大哭(真的寫到時一個字都key不出來)

設定上他對那個組織的情感類似於本傳中摩兒無法背叛領主的情況(功力弱表現不出來),他不像其他孩子擁有到組織前的回憶的緣故,所以剝奪掉暗殺者這一項之後是真的一無所有

相遇方式是由於個人覺得叫個小孩去暗殺迷宮攻略者真的有點扯orz

創造國家那段……最近十二國記看多了相當抱歉( 艸)

順帶一提,賈法爾不懂的絕大多數都是正面的辭彙

 

註:賈法爾=河流的說法來自於id=22537947_p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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