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陽之下

請直接喊我niyo即可
灣家,CP雜

©燦陽之下
Powered by LOFTER

【全職/黃喻】光的銘印10

※最開頭:01

※上一章:09

※預計參與CWT39的新刊,詳細資訊請點這



/10

  待黃少天察覺時,那名男同學似乎已然養成了每日必至攝影展的習慣。

  儘管有一瞬間產生過「這個人該不會對我有意思吧」之類毫無根據的瞎想,但過不了多久便被本人擊碎了。

  對方僅是純粹利用空檔前往參觀他的攝影作品,說到底校內展覽為免費性質,也不失為打發時間的好方法──何況那人確實相當喜歡黃少天的作品,四通八達的運河、藝術品般目不暇給的華美石橋、貢多拉之上高歌的船夫,對方總是專注地看著一幅幅攝影作品,經常黃少天走到了身旁也沒發現。

  那人曾問過他,為什麼要命名為光輝。

  但其實無須黃少天親口答覆,相信看到那些畫面便得以明瞭。

  無論是破碎大地般散布海面的島嶼、豔陽下的廣場與銅像、奏響樂音的街頭藝者、教堂前振翅的鴿群、塔上那鳴響時得以傳遍整個小鎮的金鐘、猶如讚美詩般波光粼粼的河水──人們以無數名稱呼喚著這個地方,水之都、漂浮之都、運河之城、亞得里亞海的女王。

  ──光之城。

  那確實是個閃閃發亮的耀眼世界。

 

  「王大眼你聽我說,」全然忽略對方的「我不想聽」,趴在咖啡廳圓桌上的黃少天有氣無力地逕自說道:「我幹了件蠢事……我強吻了喻文州落荒而逃結果把相機丟在他的店裡了。」

  「在我聽起來是兩件蠢事──你剛剛說你強吻了誰?」王杰希的大小眼幾乎因驚訝而睜得同樣大小。

  黃少天以將桌子砸出一個洞的氣勢把自己埋在臂彎裡,悶悶地說道:「……喻文州。」半晌聽王杰希沒反應,「好啦你要說什麼趕快說!同性戀、死基佬還是AIDS!有本事就通通放馬過來吧!」明明該是相當豪放的話語,卻因發話者本人的鴕鳥心態而使這趴在桌子上的宣言顯得不倫不類。

  「……我只是想說你眼光真差。」

  「我靠!大眼你污辱我可以!不准說文州一句壞話!身為男人這點擔當我還是有的。」黃少天憤憤地彈了起來,像是忘記自己正在逃避現實。

  「好吧,我誠摯地建議你去一下眼科。」

  「這句跟剛才那句有什麼很大的差異嗎!而且被你建議去眼科檢查讓人覺得超不爽的啊!」

  「你說相機留在那邊是什麼時候的事?」一如往常沒理他的王杰希選了較為含蓄的說法,沒有提及強吻一事,「昨天?上星期?」

  撇過頭,不敢正視對方的黃少天尷尬地笑了兩聲:「……八月底。」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現在應該是十月?」

  呵呵地乾笑了兩聲,「我幹了蠢事之後抓了包包就跑,等我發現忘記帶上相機已經是上了地鐵後的事情了。」

  他還記得當下自己靠在地鐵內冰冷的門上,卻無法降下身體的熱度,心臟脈動得飛快,彷彿要衝出胸膛那般,不知是為了一路的狂奔或是自己一頭熱之下幹出的蠢事。

  說到底那時究竟為什麼沒有忍住呢?

  一直以來都渴望觸及對方、渴望將喻文州的笑容據為己有──儘管也曾試想過或許一旦告白便再也無法維繫彼此的友誼,但黃少天沒料到竟是以最糟的事態收場。

  「然後?」

  「然後我當然不敢去見他啊!要是喻文州拿相機砸我怎麼辦……噢不對他不是這種人、看我幹嘛!反正我就是縮卵啦怎樣!放心!假如只是聽嘲諷的話老葉已經笑過我一輪了……總之,我躲了一個多星期之後你也知道,九月了……然後就出差到義大利了。」

  為了避開王杰希的目光,黃少天戰戰兢兢地喝了口咖啡,「義大利出差回來又處理各種事,所以就……拖到現在了。」最後那句說得極小聲,他自然也清楚所謂忙碌不過是不去面對問題的藉口罷了。

  咖啡很苦,黃少天很久沒喝咖啡了──他不是依賴咖啡因的人,除非前往微草否則平日幾乎不接觸這種飲料──有些困惑究竟是王杰希刻意端上了較濃的口味,或者根本是自己的心境使然,才使舌尖滿溢著幾乎傳達心口的苦澀。

  王杰希毫不掩飾其一臉漠然,「忙到連手機發個訊息、微博私訊一下也做不到?」

  對方的語氣冷得可怕,黃少天打了個寒顫,儘管內心強烈地想要拔腿而逃,但心中清楚對方所言才是正論的他強押下了逃避的欲望,只是轉移視線,目光落到了微草大面落地窗之外的庭園,檸檬羅勒於秋日綻放了純白的微小花朵,乍看之下彷彿汪洋綠海中微渺的白光。

  檸檬與羅勒各自的味道他都還記得,卻不識得這特殊品種的氣息了。

  良久,黃少天緩緩開口,視線卻依然向著窗外隨微風搖曳的各式香草,「……老實說啊大眼,我挺後悔的。」

  「喔?」

  「明明按部就班拉近距離就好了,偏偏搞出這一齣,還把吃飯的傢伙丟在那裡──啊不過我不只一台單眼啦──電話也不敢打、微博還被unfo……然後就跑去義大利人間蒸發,如果我在路上遇到黃少天這種人一定會打他的!」

  他還記得飛往威尼斯的班機在半夜,沒有睡意的他使用備用的單眼相機拍下了窗外夜空,明明螢幕之中是一片黑暗,但以筆記型電腦調整亮度後卻見到難以使用言語表述的龐大星海,似乎連滿天星斗都不足以形容的繁密光點盛開於墨黑的夜空之中。

  上傳微博後他忽然想到如果喻文州也能見得這番景象就好了。

  「欸大眼你知道嗎?後來自己留在義大利那十天我完全沒有心思旅遊啊該死的!可惡啊好不容易找到還不錯的民宿。」

  「這個倒是看得出來,你微博的字數都少了很多。」

  「你怎麼和老葉說一樣的話……你們辨識我心情好不好是只能依靠字數嗎!反正這不是重點,因為那可是威尼斯耶……」

  王杰希望著他,「威尼斯怎麼了?」

  黃少天沒說話,隨著記者團走在威尼斯路上時,始終無法克制飄向相距十三小時飛程的喻文州的心思,縱貫的水道、星羅棋布的島嶼、玻璃島上閃閃發亮的首飾、光輝耀眼的世界。

  ──那是他們最初的起點。

  黃少天沒告訴過任何人自己與喻文州在大學的因緣,所以更不知該怎麼說出口。

  究竟該如何描述當他覓得了那一間首飾店時的心情呢?

  喻文州向他提及後,黃少天又將塵封的照片翻出來看了數次,因此一見到店外的裝潢立即會意過來了,其實外觀並不如何特別,但便是那一方櫥窗吸引了喻文州──他想也不想地推開沉重的門扉而入,立即發現不論是櫥櫃、牆面,店內可以放置的地方均被垂掛著的各色首飾所環繞,映襯秋日的斜陽彷彿將籠罩整個人於一片眩目的暖光之中。

  幾年前對首飾毫無興趣的自己單純拍下了店外形貌、並沒有踏入店內,因此黃少天自然也不知曉設計師是一名白髮蒼蒼且不懂英語的老者。

  畢竟喻文州似乎從未和自己提起設計師是個什麼樣的人。

  玻璃島於數百年前發明將各式金屬融入玻璃中以達到改製色彩的效果並一路沿傳至今,其中混色玻璃更為罕見的工藝技術,五彩斑斕的玻璃輝映著斜陽,爾後成為了促使他所喜歡的那個人開啟一間店的契機。

  黃少天和店主語言不通,畢竟學了一兩個月別有所圖的義大利語,他的對話能力依舊只在「多少錢」、「謝謝」等基本層面,放棄溝通的他買了一條皮革製的項鍊,中心是蒼藍、水色與純白三色玻璃交織而成的墜子。

  他不是個嗜好配戴裝飾的人,只是那令黃少天聯想起喻文州店中珍而重之陳列的某樣商品。

  墜子正好垂落至胸口附近,黃少天感受得到玻璃的冰涼逐漸被體溫所染。

 

  「……其實我只是想問你怎麼知道他微博unfo你了。」

  「敢情王大爺你聽了那麼多只有這個感想嗎?」黃少天頓時覺得自己的真情實感盡數付諸流水,「我一回家開微博就發現粉絲數掉了啊!這還不簡單!」

  「喔、所以你點進去他的主頁了?」

  「我說你眼睛長得和別人不一樣所以關注點也不一樣……痛痛痛、喂!你怎麼可以用菜單打人!我沒點進去啦,反正只要在點進去前我都可以安慰自己他只是剛好沒發微博而已,絕對不是被雙向取消關注了──天啊我自己講都覺得悲哀。」

  「所以呢?」王杰希的語氣很冷,似乎不太耐煩:「你特地跑來這邊找我說了一大串,究竟是為了什麼,別拐彎抹角了。」

  被發現了。

  黃少天想著莫非是對方眼睛比常人大才能如此洞察事理,不過這話說出口恐怕又要招致一番怒視,他相當明智地藏在心底。

  深深吸了口氣,黃少天說:「我要去面對了。」

  「嗯。」王杰希點點頭:「我會幫你準備好面紙的。」

  「你就不能說等我凱旋歸來嗎──!」黃少天立刻跳起,「記好了!不准從廁所拿給我啊!本少只用絲質的面紙!」

  激動之下他的嗓門有點大,引來了下午零散客人的注目,黃少天連忙坐下。

  「沒有絲質的。」王杰希說:「就算有也不會給你擦眼淚。」

  「好吧,那也不准拿抹布!剛從水桶拎起來的更不准!」

  「微草沒有備來給你擦眼淚的東西。」王杰希強硬地說道,對方認真地看著他,「反正你也用不上。」

  話語之下的涵義令黃少天終於咧開今日第一個笑容,「你說的?別想騙我喔!敢騙我的話我絕對和你絕交我說真的,你跪求我也不會理你的啊!」

  微草的店主沒理他的決裂宣言,只是逕自站起身,「我給你泡杯喻文州喜歡的咖啡帶去吧。」

  「王大眼我最愛你了──!啊不過我還是比較愛喻文州,麻煩你屈居第……第五好了,沒辦法排行榜上還有我爸媽和家裡那條柯基。」看著對方俐落的動作,黃少天終於抑制不住一直以來的好奇:「欸我說王大眼你和文州到底啥關係啊,什麼叫做他喜歡的咖啡,這用詞也太曖昧了吧,該不會是前男──對不起我什麼都沒說,用那種眼神瞪人特恐怖你知道嗎?話說原來你有在聽我講話啊!」

  「他是我高中學弟。」

  「就這樣?」黃少天狐疑地問。

  「就這樣。」

  玻璃杯敲在吧檯上的撞擊聲響亮得驚人,他不禁微微顫抖,「好嘛我相信真的就這樣你別激動……我就是好奇你們怎麼能熟到亂開玩笑?我是說試作品也敢給他喝。」

  「孽緣。」頓了頓,王杰希露出笑容,「試作品那是他自作自受,」大抵是看見黃少天打算追根究柢的神情,又追加道:「關於這點你可以親自問他。」

  同樣是沉穩的磁性嗓音,王杰希的口吻中更多是實事求是的冷靜,而喻文州則是截然不同的溫柔。黃少天沒來由地分析起來,然後才回答:「前提是我沒被他轟回來的話。」

  「這麼沒信心?」王杰希一面將玻璃壺內泛著熱氣的咖啡倒入外送杯中,一面心不在焉地回答:「依照我對喻文州的了解……算了、拿去吧。」

  儘管有些在意王杰希省略的字眼,黃少天仍一把抄過了外送袋,「謝啦大眼!之後請你吃飯!」

  「這倒不用。」

  「不然你要什麼?以身相許可不行啊。」

  王杰希連想都不想,「以後少說點話就好。」

  「我靠──!」

 

  「啊!你來啦!我還以為今天不會看到你了!」攝影展的倒數第二日,黃少天急匆匆地跑入會場時正好迎面對上那位男學生,儘管展期並不長,但黃少天已經十分習慣對方的存在。

  對方只是笑了笑,「我也正打算回去了。」

  外套都已經平平整整地穿在身上,顯然所言不虛。

  「聽我說啊聽我說啊!既然你還沒回去一定是你的命,老天爺叫你留在這邊聽我說!」黃少天興奮地嚷嚷,身為展場主人卻沒有半分維持秩序的意思,「剛剛發生了大事!」

  蹙著眉忍笑的對方配合地問道:「什麼事?」

  「剛剛和藍雨說好,下星期直接到他們那邊簽約了!」黃少天像是對待摯友般興高采烈地拉著對方的手,「藍雨你知道嗎?就是那間出版社!說要聘用我當專任攝影師!哎不管你現在覺得很狂霸酷跩也好、還是覺得蠢斃了也好,總之給我裝裝樣子說聲恭喜──」

  「恭喜。」不等黃少天絮叨完,對方微微笑道:「真的恭喜你。」

  仍舊拉著對方的手,黃少天知道自己必然綻放了滿面燦然。

  那真的是不值一提的瑣事,畢竟他直到最後也沒問過對方的名字或者任何個人資訊,甚至乾脆俐落地將那場相遇視作記憶之中尋常無比的斷片。

  直至此刻他才稍稍回憶起來當時對方掌心的溫度。

 

  如每一次離開微草那般一併帶走了滿滿的香氣,黃少天依舊找不出詞彙形容檸檬羅勒的香氣、門扉旁的薰衣草尚未凋零,粉紫色碎花散發迷人的芬芳、薰衣草不遠處有幾盆丁香,秋日正是其蒴果成熟的季節,淺藍色的花瓣隨著夏日逝去而無影無蹤,黃少天記起了喻文州所設計的綴飾,他想著之後一定要告訴對方,雖然自己不懂首飾卻打從心底覺得那幾條手鍊無疑是整間店最美麗的商品。

  他想著自己還欠一句告白、還欠了一句抱歉突然強吻肯定嚇到你了。

  他想著自己還有好多話想告訴對方。

  他想著雖然自己話很多,喻文州卻總是笑著聽他全部說完。

  他想著自己該有多喜歡這個相識不過幾個月的人。

  黃少天跑了起來。

  微草距離喻文州的店僅僅相隔一條巷弄,卻彷彿由現代社會踏入了過去遺跡,黃少天卯足全力狂奔,手中的塑膠袋被捂得發熱,心口的生命中樞飛快地搏動,令他產生了自己正奔跑於名為光陰的隧道的錯覺──而那間店恰位於過去與此刻的夾縫。

  明明如此不安、明明心底某一塊角落依舊想要逃避,腳步卻因邁向那個人所在的場所而如此輕快。

  抵達時恰好三位觀光客離開,黃少天站在門前──他早就知道繡球花圃的右方是視線死角,在這裡他得以直直看見櫃檯的一舉一動,喻文州卻無法瞅見自己。

  話說回來,淺藍的紫陽花何時會凋謝呢?明明夏天已經過去了。

  大抵正在繪製著設計草稿,櫃台前的喻文州轉著筆,另一手撐著下巴思考著,然而唇畔卻和任何時候相同展露著微笑。

  對了、還有最後一件事。

  黃少天推開門。

  明明自己和對方學了義大利文,卻至今都不知道這間店名的Splendore含意為何。

  「歡、」歡迎光臨四字鯁在喉中,對方抬起頭迎上自己的視線的剎那,黑曜石般的雙眼滿是毫不掩飾的詫異。

  黃少天咧開粲然的笑。

  「外送!」



※下一章:


END  (其實我一開始是真的打算就這樣完結)

不過埋得梗還沒收回來,只好把它寫完(雖然極度想當沒有伏筆這回事)

真正的結局兼番外喻隊生日當天發布

……卡稿卡到吐希望那時候有寫完

评论(9)
热度(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