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職/黃喻】光的銘印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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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咦？」反射性地回答後黃少天才驚覺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但喻文州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逕自將塑膠袋裝的物事放在他眼前，「你指定的白切羊肉。」
「喔謝啦……多少錢來著？」
「該問多少錢的是我才對吧，」喻文州一面說著，搬了另一張板凳坐到他身邊，「請教一下黃大攝影師的時薪該怎麼支付才好？」
怎麼又是這個稱呼。儘管明白對方是刻意調侃自己，但黃少天仍然有些不滿。
「就這麼一點小事別和我計較了好嗎！反正我今天除了幫微草那邊照相也沒安排其他事，說到微草我還真想叫王大眼學學你的精神，那傢伙連我喝了幾杯免費的咖啡都記得一清二楚。」黃少天並沒有說謊，藍雨沒有安排團隊正式採訪、手上也沒有其他案件時充其量只是在街上閒逛兼尋覓美景、或者繞進幾個舊社區攝影而已。
「但不是妨礙你少拍了很多照片嗎？你最近在製作一系列的專輯吧。」
「欸？你怎麼知道？藍雨沒刊登啊。」
喻文州以不解的眼神看著他：「你的網站上不是有說嗎？」
黃少天最近確實正拍攝一系列的照片，主題便是這個觀光客絡繹不絕的鬧區，鬧區中較深的巷弄尚未被承租的地段至今仍保留不少舊時代的模樣，不過幾平方公里的範圍便得以覷見歲月的流淌與變遷，徹底激起了黃少天的攝影魂。
而這也是他最近頻繁造訪微草的主要理由──既然來都來了，不喝一杯免費的咖啡怎麼對得起勞苦功高的自己。黃少天曾這般大言不慚地對王杰希說。
對方回以一字滾。
但黃少天倒是沒想到喻文州竟然搜尋了自己的個人網站，他不由自主地咧開了笑，暖烘烘的熱流自激昂的心口傳導至全身上下的每一處。
「你按照我名片上的網址進去的啊？」黃少天像討到糖的孩子般笑嘻嘻地追問。
「對啊，畢竟藍雨的攝影師這頭銜很難讓人沒有興趣吧。」對方溫溫地笑答。
託了藍雨的大名的福讓喻文州主動搜尋自己的資訊，黃少天無所謂緣由為何，總之對方主動了解自己是不爭的事實，「哎我說真的其實你真的不用那麼介意看店啥的，比起這個我更想問你怎麼會這麼簡單把店面和商品交給一個才認識沒多久的人，你媽媽沒說過不可以相信陌生人嗎？如果我把錢和商品都捲了逃走該怎麼辦？」
話一出口黃少天便有些後悔，對話內容本身並沒有問題，但直覺告訴他喻文州接下來回答絕對不是自己想要聽的。
這個念頭僅僅一閃而過，便見喻文州看著他笑道：「嗯？我覺得少天是個好人啊。」
無意義的直覺真準。平白收了張好人卡的黃少天恨恨地想著。
「好啦好啦既然你都發卡了，那就別跟黃大好人我算錢了行嗎？反正我也趁機偷拍了很多張標明禁止攝影的項鍊戒指，咱們也扯平……啊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了？」
聞言，只見喻文州掩著嘴忍俊不禁，在黃少天心中滿屏的「我靠你笑屁」彈幕中彎下腰狂笑，似乎真的覺得黃少天所言相當有趣，對方連著笑了十多秒才停下來回答：「拍不夠的話還請盡量拍到滿意為止。」
愣愣地看對方甚至擦了擦眼角，全然不明白哪裡好笑的他眨了眨眼，「……可惜了，我相機丟在微草那裡，剛剛都是用手機隨便拍下來的。」
黃少天說不出口，這一秒他最渴望留作亙古的其實是喻文州的笑容。
拆開了白切羊肉分著吃，黃少天才憶起最初的目的，「啊、外送的咖啡都涼了！」
「外送？」困惑的表情僅僅浮現剎那，喻文州立即恍然大悟地說道：「嗯，我有請王杰希外送，涼的沒關係，我直接喝吧，少天要不要一點？」
「不用，我已經喝夠今天的量了。」黃少天看著喻文州狀似心情很好地打開紙杯湊到唇邊，忽然記起數小時前王杰希的交代，「喔對了，王大眼在我走前還特別叮嚀說不要再有重要物品的地方喝──」「噗！」
警告遲了一步，喻文州狠狠噴出滿口的咖啡，似乎是被咖啡嗆到，只見喻文州不停拍著胸口咳個不停，黃少天連忙伸出手去幫助對方拍撫著背脊順氣，「我靠、王杰希這是什麼神預言！原來那傢伙不只會看面相還會卜卦嗎？這不好險你沒在鈔票前喝咖啡……欸欸你還好吧？」他一面撫著咳個不停的喻文州一面擔憂地絮絮叨叨：「沒事吧咳成這樣，敢情王杰希在裡面下了毒嗎？喂還好吧？我好擔心你再這樣下去把肺也一起咳出來！」
似乎咳得累了，喻文州抓住他的手腕示意停止動作，摀著胸口輕輕喘著。
好半晌喻文州才滿臉困擾地緩緩說道：「……這杯咖啡的味道太難以形容了。」
「這不是你點的嗎！」
「呃、應該不是……至少就味道來說應該不是。」
「王大眼搞什麼改行當殺手了嗎？你最近是不是得罪誰了？遺產繼承人？保險受益人？還是仇殺情殺？前女友？」
氣息總算平穩許多的喻文州好笑地說道：「你想太多了，應該只是王杰希開的玩笑而已。」
正想回答「那傢伙也會開玩笑嗎」的黃少天迎上了對方的目光，直直面對潭水般的沉穩雙眼時他才驚覺因關切而驚慌的自己幾乎整個人湊到對方的身邊，兩張臉的距離不過十來公分。
若是更靠近一些的話，說不定能在對方黑曜石般的瞳仁中覓得自己的身影。
這個念頭僅僅出現一秒，下一瞬間他連忙轉過頭，「話說你這裡有抹布嗎？不過真是好險沒有在什麼合約之類的東西前喝……」
喻文州站起身並笑著阻止了他，「沒關係，你坐著就行，桌子我來擦就好。」說著便逕直走入後方的廁所，片刻後內裡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
黃少天頹然地垮下雙肩。
他摀起臉，沒來由地想狠狠打自己一拳。
回到微草咖啡廳時外頭已然是一片暮色，一路上以手機拍了好幾張晚霞的黃少天心不甘情不願地自口袋掏出皮夾，心不甘情不願地自皮夾中取出零錢，而後心不甘情不願地將零錢交到王杰希手中。
「黃少天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可以直說。」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作為開啟大絕招前的蓄力。
「算了你還是別說好了。」
「喂喂喂喂喂喂王杰希你到底想怎樣，有沒有你這麼善變的啊！你不是巨蟹嗎？快和全天下剛剛在我心裡被一起詛咒的巨蟹道歉啊！」
王杰希鎮定地摀住雙耳，黃少天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扯開對方的雙手，「我說你那杯咖啡是怎麼回事啊！有那種東西給人喝的？味道實在太恐怖了我豐沛的詞彙竟然無法形容它的嚇人！泡那種鬼飲料給客人就算了，喻文州還乖乖付了錢，這都他媽的是什麼世道！」
「你的詞彙量確實是挺豐沛的。」王杰希真摯地贊同道，接著又說：「另外讓你帶去外送的那杯是試作品，顯然味道對一般人來說比較難接受，還需要再改良才能拿出來賣。」
「我靠你把試作品給客人──？」黃少天吼完又驚覺了另一件事：「重點是文州他媽的還付了試作品的錢，你們之間有過什麼愛恨糾葛嗎，他以前怎麼你了！」
王杰希挑了挑眉，「文州？」
「是啊文州文州文州──忌妒我和他感情好嗎？希望我也喊你杰希的話大可不用傲嬌了就直接講出來沒關係……呃雖然這麼說但可以不要嗎？剛喊完胃就有點不舒服……」
對方臉上寫滿了「又不是只有你胃不舒服」，黃少天徹底無視一面整理著咖啡豆一面注視著自己的微草店主那雙大小眼背上後背包，「黃少天。」
「怎麼了？」
「你真的就幫喻文州看了三個小時的店啊。」明明是個疑問句，卻是以肯定的口吻說道。
「看了啊。」不明其意地思索著看店期間確實打了通電話告知王杰希自己留下幫忙，黃少天回答道：「人家都拜託我了總不好拒絕吧，話說回來，怎麼會有人這麼放心地把店交給才認識沒多久的人啊，雖然我確實長得一表人才，但……」
「好了你閉上嘴。」
「幹嘛，又讓我講又不讓我講，這是什麼新型的玩法。」黃少天嘟嘟濃濃地抱怨著，「我走啦！」
聽見這句話，原先各自忙碌的微草店員們紛紛停下手邊的工作，一時間店內充斥著「黃少掰掰！」「再見啦！」「最好別來了。」「我靠姓劉的──！」「幫店長說而已。」
一片熱鬧之中黃少天推開店門，上頭懸掛的銀色風鈴撞擊出清脆的聲響，忽然記起某件事的他回過頭，「欸、王……」
發出呼喚後收得對方困惑的目光，黃少天想了想，決定將問題吞回腹中，「沒、掰啦！」
你和喻文州怎麼認識的──這個問題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詭異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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