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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あんスタ/狮心】尽其所能爱去爱

※2018濑名泉生日快乐
※个人志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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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濑名泉拒绝承认这是一趟蜜月旅行。

  他的逻辑严谨、论点清晰,说到底自己只是陪同月永レオ前往参加布达佩斯春季音乐节而已,倘若世上所有情侣的旅行都要被冠上蜜月之名,那旅行一词的本意便不复存在了吧。

  可惜蜜月二字的命名者根本懒得理会他的主张,唯恐天下不乱的朔间凛月笑得眯起了眼。

  “布达佩斯好像是热门蜜月城市,小濑要好好享受和国王大人的两人时光喔!”

  “我不是说了那是国王大人的工作吗——?”

 

/01

  经苏黎世机场转机、距离自成田机场出发整整十六小时后总算于布达佩斯降落,于当地时间上午八点踏出飞机场时,一向作息规律的濑名泉感觉自己历经了一场天地浩劫,尽管体感时间确实是睡了一觉后日夜更替,但转机的疲劳却无法被商务舱舒适柔软的座位全然消弭。

  而身旁那人可不是如此。

  离开日本九千五百多公里后,总算无须口罩不离身的月永レオ兴致有别于常的高昂,饭店Check in并寄存行李后便要兴奋地拉着他往街上跑,原先百般不愿意只想在房间补眠的濑名泉一踏出饭店,见到来时因路上睡着了而没见到的景色的瞬间,立即挥去了抱怨的念头。

  饭店正对悄然流淌的多瑙河,令人感叹明明是如此浩瀚的巨流,却截然相反的阒寂无声,河水于艳阳照耀下波光粼粼犹如蓝宝石灼烁耀眼,彷佛收纳了整片苍穹的靛青。

  被多瑙河隔绝的对岸则是棋布星罗的各色建筑,匈牙利是标准的东欧风格,屋舍精雕细琢、色彩浓艳,环绕着山坡而上,而最顶端则是知名的源自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王朝的城堡。

  “蓝色多瑙河——!”彷佛意图与广袤的河川相拥一般,月永レオ敞开着双臂欢天喜地向着堤防而去,濑名泉一瞬间反射性地要制止对方,然而热爱古典音乐的人们如何不被真正的蔚蓝多瑙河水感动,总归身旁没有时刻盯着彼此的粉丝,他轻轻舒了口气并扬起微笑,注视月永レオ一路跑下河堤坡道的背影。

  只听月永レオ以没有第三人明白的日文放声吶喊。

  “布达佩斯太棒了——!”

 

  布达佩斯别名小巴黎,是拥有无数“世界文化遗产”城镇的欧洲大陆中,唯一以首都之姿整座城市都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中欧明珠。

  濑名泉过去旅行与工作经验大多落足极其现代富有的都市,诸如伦敦、巴黎、米兰和巴塞罗那等等,然而东欧国家却是头一遭,是以和西欧南欧截然不同的,融合了基督教、东正教与中亚等多种异国风情的建筑于他而言万分新鲜。

  “这么说起来,れおくん没来过匈牙利吗?”

  当两人并肩漫步于多瑙河畔的绿荫小径时,濑名泉才思及这个恐怕是迟来的疑问,对方休学期间似乎足迹遍布无数国度,但他却未曾详细了解,过去是不敢询问、而今则认为无须特意提及,待到话语间偶然聊起时一点一滴拾取对方的回忆、一点一滴地更加了解月永レオ,似乎也是件令人企盼并为之喜悦的事。

  “没——有——”布达佩斯春日的风有些强,月永レオ拨开了被吹乱的浏海,“原本要来的,结果我们在捷克结识了一群音乐家,跟着他们到了维也纳、后来又去了德国,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回到日本了,也没来这个李斯特的国家。”

  我们二字指得恐怕是对方与三毛缟斑同行的期间。濑名泉并未追问,只是好奇地说:“那在维也纳也见过多瑙河了吧?”言下之意反应也不必如此夸张。

  “说到这个!”月永レオ猛然收住脚步,转向他的脸庞满是愤慨,“濑名知道吗?维也纳的多瑙河是绿色的!是濑名喜欢的凉拌海带的绿、是东京多摩川被乱丢垃圾生满水藻的绿!真是太残酷太没有道理了,明明都在同一片天空下,怎么维也纳的多瑙河就没有天空的颜色呢?”

  “既然你还记得我喜欢吃凉拌海带,能不能别拿来和乱丢垃圾的多摩川相提并论啊!”

  “总之——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蓝色的多瑙河,感谢约翰‧史特劳斯!感谢布达佩斯音乐节!”受邀的作曲家笑容满面地说道,而后轻轻地拉着濑名泉的手腕,半晌后又放开,翠绿的眼远比多瑙河更加澄澈透亮,“是和濑名一起看真是太好了!”

  濑名泉握紧了外套口袋中的某个物事,而面上只是轻轻扬起微笑。

  “嗯。”

 

/02

  布达佩斯春日音乐节与大多演奏会不同,为期数日的祭典并没有固定的演出场所——无论世界级的歌剧院也好、拥有辉煌历史的哈布斯堡城堡也好、英雄广场纪念碑也好、露天市集也好,整个布达佩斯都是音乐与传统文化的艺术舞台。

  正如场所不受限制,所谓“演出”也不设限于古典音乐。歌剧、国标舞、交响乐、爵士乐、流行乐等,只要是拥有洋溢才华的音乐家所带给人们的旋律,都是这座城市所认可的祭典飨宴。

  一如此刻,于半空悬挂的无数缤纷气球环绕下,广场市集中心架起了犹如美国乡村的野台,混在人群中的濑名泉右手拿着相机、左手拿着月永レオ吃了两口的土耳其烤肉,香气四溢令绝不摄取无谓热量的他有点难受——当地人称呼为Kepab,月永レオ并没有特别爱吃肉,只是为了展现能道出漂亮的发音而买下这个欧洲常见的特色小吃——而显然遗忘了Kepab的大作曲家正于舞台上展现即兴舞蹈。

  背景音乐是去年美国大受欢迎的轻摇滚爵士乐,富有节奏感的旋律深获平日不接触爵士乐的听众好评,音乐节的演出者以选曲吸引了市集的过客驻足,观众们带着摊位贩卖的各小学吃自发地随意坐在原石地面上,不时为舞台上斗舞的人们发出口哨与欢呼。

  濑名泉发誓自己不过是被市集的首饰摊吸引了目光,回过神来身旁的大作曲家已然消失无踪,五分钟后便见到月永レオ正在野台上与春日音乐祭的参加者斗舞,远从东洋而来的小个子青年全然不惧高出一个头的舞者,恣意以肢体表达对春日祭典的喜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れおくん在干什么啊?”

  话说回来,这个是能不经报名便直接上场的活动吗?濑名泉深感不解。

  彷佛听见了恋人的埋怨,舞台上月永レオ成功捕捉他的目光,舞蹈之余竟还抽出空来笑着朝濑名泉挥了挥手,获得了底下观众的一片叫好,甚至与月永レオ斗舞的那名舞者也抽空赠与对手一个赞许的拇指。

  没将对方赶下台的欧洲人着实心胸宽大。他不禁如此感叹,而后无奈地笑着以小幅度挥手响应,正想着也不知恋人是否有看见——下一瞬便见对方配合强烈的节奏猛地一踏步,紧接着毫无预警地来了个后空翻。

  霎时台下又是一片掌声与尖叫。

  清楚对方是刻意展现给自己看的,宛如小学生炫技般的行为令濑名泉几乎羞耻得想捂住脸哀号,然而事实是他做不到错过月永レオ的表演,最后选择与身旁观众一同将相机正对舞台并调整为录像模式。

  尽管Knights在日本国内是高人气偶像团体,但濑名泉并没有地球另一端也存在粉丝的奢望,因此对于无人识出月永レオ的真身毫不奇怪,诚然对方是享誉国际的年轻作曲家,但与偶像不同,脸并不是音乐家的商标,旋律与音符才是其真正价值所在。

  随着背景音乐进入高潮,舞台斗舞越演越烈,月永レオ的节奏加快、而被下了战帖的舞者自然不服输,足步快速的舞蹈几乎令人眼花撩乱,观众惊叹声无数,而台上两名舞者的笑容渐深。

  月永レオ的即兴舞蹈可说是Knights演唱会的固定节目,然而濑名泉几乎遗忘了对方上一回随着他人的歌起舞是何时、跳着和工作无关的舞蹈又是何时。

  随着观众爆出的热烈喝彩,月永レオ与舞者同时结束,终究不是比赛,最后也没能分出胜负,方才斗得不相上下的两人退到一旁给下一组人表演,在舞台角落和平地笑着握了手,而后月永レオ转过身,目光直直望向濑名泉,咧开大大的笑。

  不用想也知道对方下一步是什么行动。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濑名泉反射性退了一步,恰好赶上月永レオ飞奔到舞台边,迎着阳光一跃而下的剎那。

  他的手上还拿着Kepab和尚未结束录像模式的手机,因此恋人扑入怀中时一个踉跄、身子摇摇欲坠,所幸周边观众连忙扶住两人,才不至双双跌坐在地。

  一时身旁口哨笑音不断,毫不介怀同性恋人的西方国度对公众场合的亲昵没有半分抵触,观众也不管两人是否真是一对便起哄着,濑名泉连忙推开对方,“笨蛋!注意一点啊!”

  连濑名泉也没弄清楚自己说的究竟是注意安危、还是在外形象注意一些。

  “哇哈哈哈怎么样濑名!我跳得很好吧!”邀功一般的口吻,月永レオ一面说着,一面低头咬了口土耳其小吃,酱汁立时沾到了唇角,濑名泉简直按耐不住帮对方擦干净的冲动。

  “别闹了!我们还要赶去歌剧院吧!”他没好气地催促对方工作行程。

  “濑名先说一下感想嘛!”

  这个人除了撒娇还会做什么?濑名泉愤愤地想着,将Kepab塞到对方手中,并且拉着作曲家前往下个地点。

  “感想就是笨蛋啊你——!”

 

 

/03

  建造于哈布斯堡王朝时期的布达佩斯国家歌剧院是世界上最豪华的歌剧院之一,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濑名泉与月永レオ并肩至二楼贵宾看台,得以完全俯瞰舞台与观众席,并将金碧辉煌的壁面雕饰尽数收入眼底。

  和布达佩斯管弦乐团团长熟识的缘故,月永レオ受邀参观出演前的最终彩排,偌大的会场中空荡荡的,观众仅有彼此二人,团员们穿着休闲服饰带着乐器坐定,月永レオ整个人趴在看台旁,濑名泉止不住担忧对方一兴奋便往下摔。

  下方指挥仰起头,朝月永レオ大喊了些什么,后者满面灿然地挥着手回以“OKOK”,濑名泉困惑地问:“怎么了?”

  “他们好像要挑着练习几首的样子,毕竟几个小时后就要上场了,也不适合太操劳吧。”

  见对方满脸平静地回答,他忍不住追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匈牙利语了?”

  被问得当事人歪着头满脸困惑,“我有学会吗?”

  “刚刚团长那句话总不是德文吧?”

  “喔!”月永レオ这才恍然大悟问题的真意,“因为刚刚团长是说‘李斯特的《梅菲斯特圆舞曲》和《爱之梦》降A大调’。”

  对方能听懂原文取名全然不令人意外,濑名泉点了点头,而指挥向着仅有的两名观众敬礼致意,在寂寥的掌声中回过身面对团员。

  指挥棒于半空中点了一个八拍,属于魔鬼的华尔兹于焉奏响。

 

  “留下我们两个真的没问题吗?”

  濑名泉伫立在歌剧院舞台的正中央望着辽阔的音乐厅,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三十分钟后管弦乐团先行返回休息室准备接下来的演出,而月永レオ为一相识的团长也在匆匆闲聊数语后前往与歌剧院工作人员进行最终确认,临行前笑意盈盈地交代二人可随意逛逛。

  “没问题啦——放心放心!”

  月永レオ倒是一派轻松地趴在舞台上作曲,全天下大概也只有这一人会高喊着“灵感涌上来了”接着极度不雅观地趴倒在文化古迹的歌剧院舞台上写写画画吧。濑名泉确认对方纸张数量充足,不至于写到木质地板上后,退了几步,抬首将富丽堂皇的音乐厅收入眼底。

  音乐厅总共分作五楼,贵宾席分别以华丽的栱梁相隔,一瞬间令濑名泉联想到了电影中见过的、深夜灯火通明的罗马竞技场,而正中央垂落的大型水晶灯洒落鹅黄的光晕,将音乐厅的一切都镀上了朦胧柔软的光晕,宛若置身梦境。

  若论观众席的可容纳人口,此处自是远远不及濑名泉曾和Knights的伙伴一同开唱的东京武道馆,但这并不是单纯以人数分出高下的肤浅存在。

  而这些令濑名泉感到些许无所适从的事物,早在高中远离日本的那一年便于月永レオ的生命中扎根。

  换作高二时的濑名泉恐怕会为彼此间的悬殊差距而自卑,但如今的他只是打从心底为伙伴兼恋人感到骄傲。

  无论是Knights的歌也好、作为国际性的音乐家也好,没有什么比月永レオ的才华得以展现给全世界更令人喜悦的了。

  “又一个旷世巨作完成啦!”

  中断思绪的是身后那人的欢呼,濑名泉回过身,便见到举起双手高喊万岁的月永レオ,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仰起脸嘻嘻笑道。

  “濑名,我们来跳舞吧!”

  濑名泉花了几秒钟才确定自己没听错,“啊?”

  “在布达佩斯的歌剧院舞台跳舞——这该是多荣幸的事情!反正团长也说随便我们嘛!来跳嘛来跳嘛!”

  “……你该不会要在这边跳我们的舞?”

  尽管他比任何人都自豪Knights的歌曲,但流行乐显然不是在这个舞台放送的最佳选择。

  “也对,”月永レオ深思片刻,“那我们来跳华尔兹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就跳《梅菲斯特圆舞曲》……虽然濑名不是恶魔,是真正的天使!不是天祥院那个喔!”

  “先别管天祥院了,《梅菲斯特圆舞曲》根本不是舞曲吧!”即便古典音乐知识远不如对方雄厚,但濑名泉在月永レオ经年累月熏陶下,也对李斯特名曲略知一二。

  “不用在意这种小细节!反正只要拍子对上也是能跳华尔兹的,濑名的思考不要被僵化了啊。”依旧坐在地上的月永レオ向濑名泉伸出手,笑得眯起了眼,“来跳吧!”

  他深深叹了口气,握住对方的掌心。

  “……れおくん跳女步。”

  月永レオ大惊失色:“咦?为什么?”

  “因为身高。”濑名泉冷漠地道出残酷的事实。

 

  “濑名知道吗?李斯特最被当时人们诟病的是『音乐太过华丽』。”月永レオ随着濑名泉的前进,背向斜中央后退,踏出完美的右足并换步,“就像文章中雕琢的词藻那样,过度华丽的音符也会让人下意识地不喜欢,觉得他只是单纯在炫技罢了。”

  “……这样啊。”他搂着对方的腰际,面对面地向左后方斜转并衔接了迂回的步伐。

  严格而言全然算不上正统的华尔兹舞步,不过是濑名泉随意带着对方踩着几个舞步,衔接处更是一塌糊涂,但月永レオ似乎相当享受。

  国家歌剧院、雕梁画栋的音乐厅、手机音响的《梅菲斯特圆舞曲》以及乱来的华尔兹。

  这都是什么组合啊。濑名泉忍不住于心底吐槽。

  “哇哈哈哈天才总是寂寞的呢——其实李斯特他啊,就是因为太过内敛,把情感投注于音乐所描写的事物之上,太过艰深了,一般大众无法理解才显得华而不实,但李斯特可是为德国诗人的情诗编出了名为《爱之梦》的夜曲的人啊……感觉匈牙利人就是这样呢,外表冷漠得要命,但情感都藏在心底。”

  “说得像是很理解匈牙利人似的。”

  “我不理解匈牙利人啊。”月永レオ大言不惭地说,顿了顿笑着继续未竟的话语,“但是我理解濑名喔!外人可能只能看着濑名美丽的脸,却无法接触濑名的内心还有情感,所以会觉得濑名冷漠或者凶悍,但其实全然不是这样的,濑名的包容、濑名的温柔,这些大家都看不到——嗯嗯、我就是那些明白李斯特苦心孤诣的音乐学者喔!我是濑名学家!”

  “什么濑名学家啊!这是国家考试吗?”

  “这样的话举国上下只有本天才能通过考试了哇哈哈哈——”

  月永レオ猛地收住舞步,濑名泉还没来得反应过来,对方业已站定并踮起足尖往他的唇瓣轻轻啄了一下,“国家考试榜首的奖励!”

  濑名泉被对方突如其来的袭击以及公共场合的大胆震撼了数秒,紧接着回过神来忆起了自己口袋的盒子,连忙拉过了月永レオ的手臂,“れおくん、”

  由远而近的足音中断了后续的话语,他赶紧松开对方并拉开距离。

  “啊!团长!”月永レオ向着濑名泉的身后挥手,以英语问道:“要一起吃午餐吗!”

 

/04

  尽管受到朔间凛月的调侃时发出了激烈抵抗,但事实上濑名泉对于“蜜月”一词心中也有几分说不清的想法。

  说到底所谓“蜜月”该是订下终生的两人才拥有的旅行,但自己和月永レオ自高中交往至今,却从未许下类似承诺——或者该说,当初只是想着“绝对不能再放开对方的手”,性别也好、未来也好,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朔间凛月调侃后濑名泉左思右想,终究还是战胜了羞耻心至银楼订下了戒指,并瞒着月永レオ带来布达佩斯。

  至于何时给?什么情况下求婚?这些细节他根本毫无头绪,心底暗忖着自己未来大概也没有向瞻前不顾后的月永レオ说教的立场了。

 

  作为今日初临多瑙河明珠的收尾,两人踏入的是拥有“世界最美咖啡馆”之称的纽约咖啡馆——濑名泉全然无法理解为何建在匈牙利却被命名为纽约咖啡馆。

  此前不过是听说布达佩斯有间全世界最美丽的咖啡厅,但他并未确认网络照片,也不对咖啡厅抱太多期望,因此濑名泉实际踏入的瞬间,便和月永レオ一同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博物馆……或者该说是宫廷,无论精致璀璨的威尼斯水晶灯也好、华美的十八世纪壁画也好、精雕细琢的梁柱也好,全然不似应该出现在一间咖啡厅的装潢,而随着铺就深红绒布地毯的华美阶梯而上,则是现场奏响背景音乐的弦乐三重奏。

  被侍者引领至旋转梯前的沙发座,抬起头便恰好得以看清二楼一架无人使用的平台式钢琴。最喜欢游览博物馆的月永レオ全然无视座席,兴奋地就近检视咖啡厅内无数大理石雕刻以及眺高天花板上的壁画,好不容易在濑名泉的恐吓下坐在位置上,却依旧不安分地东张西望,濑名泉见对方大有上前和三重奏团员攀谈的兴致,也没有阻止,而是提醒至少先点杯咖啡。

  哪知月永レオ看上的并不是弦乐团。

  侍者上来时,对方问出的竟是二楼那闲置的平台钢琴,侍者愣了愣,回答待弦乐三重奏结束后,将有琴师接替为咖啡厅内伴奏。

  “那可以让我弹吗?”

  “れおくん?”

  作曲家语出惊人,别说咖啡厅侍者再也无法维持彬彬有礼的模样,濑名泉也忍不住出声。

  面对日本客人无理的要求,侍者沉吟半晌后缓缓开口:“……其实并不是不行。”

  “啊?”濑名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英文。

  侍者微笑道:“是这样的,自十九世纪开张以来,纽约咖啡厅招待过无数作家、音乐家、艺术家……所以自然也有不少音乐家奏响过咖啡厅的琴音。”

  尽管这么说,对方并未直接同意月永レオ弹琴——虽然濑名泉打一开始便不觉得有可能获得同意。

  “既然要音乐家的话……”低着头搜寻属于“月永レオ”维基百科页面的作曲家本人将手机拿到侍者眼前,满脸洋溢着自信风采,“这样就可以了吧?”

 

  只见侍者和领班讨论后,月永レオ顺利上了二楼平台的钢琴旁。

  濑名泉坐在原位上遥望着远处摆弄钢琴椅的对方,全然不理解月永レオ的坚持。

  “……所以这东西该什么时候给他啊。”趁着对方不在取出了戒指盒,看着躺在掌心中的浅绿色绒布盒,他头疼非常。

  布达佩斯的夜景世界知名,待夜晚邀请对方于多瑙河岸散步似乎不失为一良策,但濑名泉并没有倒时差的自己能坚持到夜间的自信。

  而且说到底,直到如今也没考虑好交出戒指时该说些什么,毕竟生性别扭的他并不如对方无时无刻不将喜欢与爱挂在嘴边,没办法坦率地传达心情与意念,反倒是全然能想象月永レオ受到求婚时的回答——“灵感涌上来了”。濑名泉极其失礼地暗忖。

  正当他告诫自己,纵使对方作曲的优先级高于响应求婚也绝对不能生气时,听见了清脆的琴音流淌。

  起音是是优雅的快板,濑名泉不费吹灰之力便识出了曲名,毕竟不久前才与月永レオ一同在歌剧院亲耳聆听管弦乐团的彩排。

  ——李斯特‧费伦兹《爱之梦》第三首降A大调,曲名为《尽其所能爱去爱》。

  无须细想也明白是为谁而奏响的琴声。

  真是败给对方了。濑名泉掩着发烫的脸,在坐席上笑了出来。

  想表达什么呢?希望自己给予什么响应呢?该以什么表情迎接对方呢?明明一箩筐的疑问涌上心头,但濑名泉只是起身,随着琴音向对方而去。

  踏上阶梯时,听见了客席低低的歌声。

  说到底李斯特本是匈牙利最著名的音乐家,而《尽其所能爱去爱》又是传唱最盛的一首歌,想必于当地人而言,这首德文情歌便如同大和民族的伊吕波歌那般朗朗上口吧。

O lieb, so lang du lieben kannst!

O lieb, so lang du lieben magst!

Die Stunde kommt, die Stunde kommt,

Wo du an Gräbern stehst und klagst!

  伴随着异国语言的歌声,濑名泉终于行至弹奏钢琴的月永レオ面前,他的右手状似满不在乎地置于外套口袋中,却紧握着掌心的绒布盒子,用力得指尖几乎颤抖。

  月永レオ并未关注奏乐的指尖,而是毫不意外恋人会出现于此地侧首向着他绽开笑容,然后轻轻呼唤了一声“濑名”。

  想说的话有很多、需要告知对方的话也有很多,譬如平日用以掩饰羞赧的“笨蛋”、譬如同样呼唤对方一声“れおくん”、譬如此刻最应该道出口的求婚台词。

  但最终濑名泉说出口的只是一声简简单单的“嗯”。

  “我想永远和濑名在一起,濑名愿意吗?”

  传遍纽约咖啡馆各个角落的宏亮琴音中,唯有月永レオ的话语远较世上任何声响都更加清晰地流淌。

  濑名泉直直凝视对方比多瑙河更加明亮的翠绿眼眸,勾起唇畔。

  “当然愿意,因为我也想和れおくん永远在一起。”

  原来抛却别扭并坦率地传达自己的想法是如此简单。

  尽管双颊滚烫、无须照镜子也知道必然满脸酡红,但只要能看见月永レオ的笑靥便足够了。

 

So lang ihm noch ein ander Herz

In Liebe warm entgegenschlägt!


  歌声持续不断,而奏乐的月永レオ也加入了吟唱,只是歌咏的却是日文版本,听清了对方所唱的歌词,濑名泉笑意更深。

  他已然下定了决心。

  待琴音一停便将口袋中的方盒取出,为彼此套上喚作永恒的誓言,然后以一生为名,尽自己所能去爱着这个人吧。


Und wer dir seine Brust erschließt,面对向你敞开心房的人

O tu ihm, was u kannst, zulieb!尽你所能爱地去爱他吧

Und mach ihm jede Stunde froh,无论何时都令他满溢喜悦

Und mach ihm keine Stunde trüb!无论何时都不令他感到悲伤



後記
去年流浪到匈牙利時所構思的故事,用文字描述可能對布達佩斯這個都市的概念還是很模糊,提供一下實際場景!
感謝看到這裡的你,希望能寫寫獅心結婚(?

多瑙河


leo跳舞的布達佩斯廣場

國家音樂廳

紐約咖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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